入了秋之後,天色一天比一天黑的早,剛把阿光胖揍一頓時,天色還能看到微弱的一點亮光,這會兒竟然已經黑得透透的,走在路上伸手都快看不見五指。
家家戶戶為了省點電費,沒啥事,燈都不舍得開,到處看起來都漆黑一片,隻間或有幾戶人家屋裡點起了燈。
鄉下的道路又不太平整,有的地方還是走的人多了,才成了路,葉耀東儘量挑大路走,放慢了行走的速度。
但是,等他經過一個路口時,卻聽到了遠處嘈雜的說話聲,他有些驚訝,今天村子裡好像也沒有什麼喜事,喪事的,大晚上的,哪裡來這麼吵?
他好奇地朝聲音來源走去,然後才發現原來是他大伯家,這就難怪了。
他大伯家兩個兒子四個女兒,女兒全都嫁出去以後,房間也夠住,分家也就一家占兩間屋子,另起爐灶,住還是住在一塊地。
湊近後隻見他們家門口聚集著半個村的鄉親,男女老少都有,全都圍堵在那裡,邊嗑著瓜子邊討論著電視啥時候能看?還要多久才到點……
正好昨天沒有來看熱鬨,今天經過,他也好整以暇的也站在人群裡,又聽著大家議論著葉耀宏如何本事,自家兒子如何廢物……
而他們家的孩子則喜氣洋洋的坐在電視前,等著晚一點的新聞聯播,大人則在那裡招呼鄉親,聽著恭維的話,葉耀東看他們整個人都要飄飄欲仙了。
他癟癟嘴,原本還挺好奇的,但是站了老半天了,聽來聽去都是那些話,覺得也挺沒意思的。
要不是也想等著看新聞聯播,他早就扭頭走了,這時候時事政治隻能靠報紙跟新聞了解,但是他不認識字,舊報紙一堆放他跟前,他也翻不出個所以然來,隻能等著聽新聞。
這時候,新聞聯播也是七點,講的都是階段中心工作、重要戰略規劃、重大活動這些。
等聽完了將不斷加強打擊沿海地區違法走私犯罪行為,葉耀東才踢了踢鞋麵上麵的瓜子殼,心滿意足的離去。
村民們卻都還要繼續看之後的電視,並沒有離去。
他摸著黑朝沙灘方向走去,卻看到遠處又有一夥人走過來,他停住腳步,是林集上領頭。
林集上走近後看到他,也眼神閃爍了一下,然後停住腳步笑著跟他打招呼,「這麼晚還沒回去?」
「村子裡有了第一台電視機,全村都轟動了,這時候還算早的,大夥都在看電視看熱鬨。」
「哦?第一台電視機?我有兩天不在家,倒是沒聽說。」林集上驚訝了下。
葉耀東看他神情不像作假,想著大堂哥跟他應該沒關係。
「你們今晚是又有船進來了?又要卸貨了是嗎?最近好像有點頻繁?」
林集上皺了下眉頭,「你怎麼知道?」
他們一般都是天黑了才進村,淩晨就走,少有白天呆村子裡,畢竟陌生的麵孔在村子裡比較惹眼,雖然可以說是船工,但是能少出現,肯定是少出現為好。
…
「我住海灘邊。」
葉耀東提醒了一句後,留下一臉糾結的林集上,就直接走了。
要不是想著這人好像是他們那一條線的走私小頭目,以後自己若是真有啥需要的,找他帶應該會比較方便,才提醒他,希望他們稍微收斂一點,畢竟這輩子跟上輩子,有些事都不一樣了。
林集上目前在他眼中有點類似於代購?留著備用的那種。
葉耀東腳步輕快的直接往家裡走,暫時將這事拋諸腦後,隻是沒想到第二天一早,他們家還在吃早飯時,林集上突然上門來,這可大出他意料。
他二丈摸不著頭腦,他們又沒有交情,他站起身來
,「有什麼事嗎?」
「在吃早飯啊,打擾到你們了。」
「沒事,你有啥事說吧。」
林集上微笑的從懷裡拿出一個類似裝首飾的小盒子,放到桌上,推到他跟前。
「最近我們船都是夜裡到,搬魚貨好像動靜有點大,吵到你們了,特意上門賠禮道歉。」
「啊?」葉耀東蒙了一下,又瞬間明白過來他的意思,這是來堵他的嘴,收買他?讓他不要舉報?
還有這意外之喜?
林集上又笑著說道:「我們以後儘量動靜輕一點,或者安排白天靠岸,免得擾民吵到大家。」
嘖嘖嘖,他好像是村裡唯二的兩個初中畢業來著,文化人說話就是有水平,難怪能領頭,要不是知道個中情況,勉強能聽明白他的意有所指,擱誰都能聽得一頭霧水。
比如他老婆,這會兒都聽得一臉懵逼,又不敢插嘴問。
「都是一個村的,客氣了,你們動靜輕,也不會擾民,我就是夜裡出來上茅廁的時候,偶爾看到過幾次。」
「不會吵到大家那就好,那我就不打擾你們吃早飯。」
「嗬嗬,行,慢走啊。」
林秀清聽得雲裡霧裡的,等人一走,馬上就問,「他來乾嘛的?我咋聽不明白?夜裡有啥動靜啊?就除了海浪聲,哪有什麼聲音?碼頭搬貨即使動靜再大,怎麼可能傳到咱們這裡來?」
葉耀東拿起桌上的小盒子打開看了一下。
「手表?」林秀清直接驚呼出聲。
「噓~小聲一點。」
葉耀東也沒想到他居然如此大方,這一塊機械表要一兩百吧?
林秀清整個人都湖塗了,他們在打什麼啞謎,怎麼就無緣無故給他們家送表了。
「我知道了點事,他堵我的嘴,所以送來了塊表。」
「是夜裡碼頭發生了什麼事嗎?」
葉耀東怔了一下,老婆這麼敏銳的?反應這麼快?
「噓,不要問,反正咱們隻是普通漁民,什麼都不知道,一塊手表而已,收下就收下了。」
正好他在海上的時候,也能看看時間,不然經常不知道幾點,隻能看太陽落到哪個位置。
「那咱們就這樣呆在家裡白撿了一塊表?」
…
葉耀東笑嗬嗬的道:「可以這麼說。」
這人估計早就賺的盆滿缽滿的,隻是低調,沒有宣傳,一塊表而已,對他來說不算什麼。
林秀清見他無所謂,心大的模樣,想想人家好像也沒說要叫他們辦什麼事,隻是說了幾句含含湖湖的話就走了,那就不要白不要?
「先吃飯,彆琢磨,跟咱們沒關係。」
「那這塊表你直接戴上?還是先收起來?」
「帶上吧,正好在海上可以看時間。」
等表帶上後,葉耀東翻轉著手腕,然後就將衣袖拉下來遮住,省得太打眼了。
林秀清還是覺得很納悶,也不知道是啥事,但是他不打算說,她也隻好不問了,家裡一堆的家務活要乾,轉頭她也就拋諸腦後了。
葉耀東吃完飯就去拿請人做的排鉤,一天時間裡做了三筐,線都盤的好好的在筐裡麵,勾子也整齊的掛滿了竹筐邊緣,隻等上餌。
他滿意的很,又省了他不少事,一會兒去海上把地籠的貨收了,直接拿現成的餌料去放。
小小跟阿正兩人也是如此,但是他們地籠的數量比較少,收的比他快,收完就先一步將船劃到遠處,找一片海域。
兩個人做,速度比一個人快多了,一個開船,一個在那裡掛餌。
等葉
耀東收完地籠經過他們附近時,看到他們已經全部都上完餌準備下鉤子了,他心中小小的鬱悶了下,也抓緊速度。
他沒有全部都掛上小蝦當餌,一小部分用的魚肉,還有小管也拿了三隻當魚餌試試,就是不知道能釣上來啥,小管的個頭對比小蝦可不小,兩三斤的魚都吞不下去。
反正試試也不虧,看看能不能釣上大魚。
一個人放排鉤,沒有兩個人方便,因為需要邊開邊放,葉耀東一個人手忙腳亂的一會兒開,一會兒放。
下完第1筐乾線後,就將這一筐乾線尾端與第2筐乾線首端和浮標繩、沉石繩連接起來投入水中,接著投放第2筐乾線,投完又投第三筐。
等他滿頭大汗的全部投完後,他才鬆了一口氣。
但是一步慢,步步慢,等他全部都下完時,阿正跟小小都閒來無事釣了好幾竿魚了,這會兒遠遠的看到他們還準備拉排鉤了。
他又鬱悶了,等換了鐵皮船後,必須得請人,這個少一個人真的太耽誤事了。
看著遠處他們不停的上大魚,葉耀東也學著昨天阿正那樣拉了拉繩子,讓魚餌活動起來。
等了許久,眼看著兩個多小時過去了,葉耀東看了下手表,感覺時間也差不多了,就動了起來。
將船劃到最端部開始拔起錨,準備收線時,卻看到海平麵上突然間翻騰了起來,一隻大家夥在水麵上急遊了起來。
「海豚?不對,是海豬。」
海豬長得跟海豚很像,隻是它沒有背鰭,而且全身呈澹藍色。
…
他驚喜了一下,卻又見它突然又停止在水麵,身體左右晃動,好像失去平衡一樣。
「東子?你拉線了沒有?」
他轉頭看了正朝他這邊過來的他們一眼,順便將錨又扔回海裡,準備等一下再收線。
「沒有,我這邊海麵上有一隻奇怪的海豬,你們有沒有帶手拋網?」
漁船逐漸靠近,他們也看到了,在海平麵上一會兒急遊,一會兒翻滾的奇怪海豬。
阿正遺憾的說:「沒有帶呢,想著手拋網效率太低了,既然已經有了排鉤可以延繩釣,帶著也沒用,今天就沒有帶。」
「啊?」葉耀東一臉遺憾,這沒漁網沒辦法抓啊。
三人隻能眼睜睜的在那裡看著它時不時的翻滾,又時不時的急遊,又間或的發出叫聲,他們也分不清,感覺聽起來有的像羊叫,有的似鳥鳴。
「它這是在乾嘛?怎麼這麼奇怪?」
「不知道啊,難道是在那裡玩?」
「就它一個,它玩什麼?看著也不像啊。」
「以往天天帶網,今天居然沒有帶,可惜了,早知道就放船上備用了,這一隻看著有一米五,成年了。」
「先看看。」
三人懵逼的看了好一會兒,阿正無意中來了一句,「它該不會在生崽吧?」
「哎?有可能!」
「好像是,看它肚子好像挺大的!」葉耀東眼睛一亮,難怪這樣子在海麵上折騰,原來是在下崽。
「看它好像很痛的樣子?」
「感覺比我老婆生孩子還痛,還能折騰,都從那邊撲騰到這邊來了。」
「我還是第一次看到海豬生孩子。」
沒一會兒,海麵上撲騰的更厲害了,突然瞬間又停了,一隻幼仔居然奮力的向海麵上遊動,海豬則腹麵朝上。
「啊?生了?」
「生了,生了……」
「你激動個啥?又不是你的崽。」
「什麼話啊?我替你高興,後繼有人啊!」
「草踏馬的滾……」
葉耀東聽著兩人笑鬨,隻見不遠處的那隻大海豬身體正朝與幼仔相反的方向遊動,好像在試圖拉斷臍帶。
果然,在臍帶斷掉的瞬間,幼仔順勢衝出水麵,呼吸空氣。
重回小漁村
一杯冰檸檬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