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3章 胡人的恐懼
阿史不來城北麵的草原上,隨著狄仁傑而來的還有上千唐軍。
裴行儉手執馬槊神色警惕,稍稍俯低了身體。
似乎是大食人的隊伍中有了爭論,一時間也聽不清他們說什麽。
而裴行儉轉頭看去,狄仁傑已不知什麽時候拉起了長弓。
正當大食人還在猶豫是否往前衝,狄仁傑放開弓弦,箭矢呼嘯而出。
而對方也迅速舉起了盾牌,箭矢重重釘在了盾牌上,箭尾還在不停地擺動。
這一箭是唐軍對大食人的挑釁。
裴行儉饒有興致地看著那領頭的大食將領惱怒,又咬牙切齒的神情。
從原本的出兵理由,而且是正當的理由上來說,唐軍此番出征是為了保護伊犁河,保護伊犁河兩岸的西域人以及種在伊犁河兩岸的棉花。
這些年,蔥嶺諸胡幾次襲擾伊犁河,唐軍早就勸說很多次,並且派出了唐使進行遊說,幾次遊說不得,蔥嶺諸胡還敢下伊塞克湖殺人,唐軍就有了不得不出征的理由。
也正因如此,此番唐軍出徵得到了天山南北的諸多西域人的支持,唐軍從始至終都是帶著正當理由來攻打蔥嶺諸胡的。
唐軍從來不懼開戰,隻要對方敢越界,唐軍就敢打。
如此也就有了裴炎奔襲兩天兩夜,追殺那三個盜取棉花的大食人。
也就有了飛虎隊在伊塞克湖邊,星夜追殺粟特人。
更有了,現在唐軍西征蔥嶺。
這一戰本就是大唐與蔥嶺諸胡的戰爭,與大食人無關,但大食人要摻和,那就如狄仁傑的那一箭。
那褐皮光頭的大食人推開了正在勸說的侍從,他策馬上前,怒目看著狄仁傑,提著手中的刀示意。
狄仁傑還未出列,裴行儉手執馬槊策馬走出了軍陣。
那大食人大吼了一聲,策馬朝著裴行儉衝去。
而裴行儉提著馬槊策馬迎上前,在對方的馬刀劈來之時,手中的馬槊刺出。
雙方第一次交鋒,險而又險的避開,再一次對峙。
兩邊的軍陣皆是寂靜。
裴行儉催促身下的馬兒,再一次朝著對方衝去,銳利的眼神察覺到對方身形未穩,馬槊刺出擊落對方手中的馬刀,手中馬槊再左右手調換,與大食人擦肩而過的刹那間,往後一捅。
帶著烏黑光澤的矛頭已洞穿了那人的腹部,裴行儉單手將馬槊拔出,帶起了那大食人腰腹的一片血。
眼看那大食人倒下馬背,唐軍一側傳來了歡呼聲,歡呼聲最大的便是回鶻人與西域人。
對付敵軍將領,裴行儉隻用了兩個照麵。
眼看餘下的大食人要潰逃,狄仁傑朗聲道:「追!」
唐軍的騎兵向著黑衣大食人,衝鋒而去。
待到夜裡,追殺了半日的狄仁傑與裴行儉再次回到了阿史不來城下。
在準備攻城的大營中,薛仁貴,裴炎,李治,白方幾人還在這裡商議著。
看到人回來了,李治詢問道;「聽說你們去殺大食人了?」
裴行儉一邊走入大營,一邊解下頭盔與甲胄,疲憊地坐下來道:「追了十餘裡,斬一百餘人,其餘的都跑了,我們沒有深追。」
狄仁傑回道:「再追下去容易遭遇伏擊,沿途我們見到了不少波斯人與粟特人。」
白方解釋道:「當初波斯亡了之後,確實有不少波斯貴族帶著大量的錢財逃到了蔥嶺,可憐波斯的黔首死了不計其數,而那些逃亡的波斯貴族在這裡依舊過著富裕的生活。」
裴行儉已習慣了白方這種口吻,他的話語大多都是崇文館的書卷中學到的。
薛仁貴看著眼前的地圖,道:「的確不該深追,眾將士也不要有顧慮,誰敢阻擋我們討伐,殺了便是。」
「喏!」
眾將齊齊回應。
大營外,契苾何力與慕容順正在笑嗬嗬說著話。
此番唐軍出征一應輜重要多少有多少,全由他慕容順提供。
「你真是天可汗的人?」
慕容順低聲回道:「在天可汗還是太子的時候,我就在為京兆府辦事了。」
契苾何力道:「你蟄伏這麽多年,也是天可汗的安排?」
慕容順看著大營中走動的唐人,笑道:「我從未蟄伏,我讓吐穀渾的舊民也參與這場大戰,在外走動的都是我的孩子,他們在幫我經商。」
「你現在還在為京兆府做事了?」
慕容順的神色多了幾分感慨,他看著夜空中的星辰,解釋道:「他們不需要我了,不過大唐將西域經略得這般富有,我也不需要京兆府的幫扶,往來還會有書信,但沒有以前這麽多了。」
「你這樣的人,為何如此忠心天可汗?」
慕容順回道:「他們許諾我,讓我成為西域最富有的人,他們履行了諾言,天可汗給了我新的身份,讓我成了唐人,嗯……早在幾年前,大唐建設安西都護府時,我就是唐人了。」
契苾何力以往並不知道,大唐在經略西域的這麽多年間,竟然還有這麽多隱秘的事。
唐人前仆後繼地來到西域,修了坎兒井,耕種,灌溉,才有了如今。
看涼公還有疑慮,慕容順又道:「我不是什麽英雄好漢,也不能像郭駱駝那樣修建了數不清的坎兒井,雖說他在西域大興土木修建坎兒井時累死了很多人,可西域真的是富庶了。」
契苾何力道:「累死的都是戰俘,西域人還是安寧的。」
慕容順與契苾何力當年都是吐穀渾地界人,兩人坐在一起有很多共同語言,有著共同的經曆與往事,經曆了吐穀渾的滅亡。
郭駱駝的確應該被西域人歌頌,契苾何力又從慕容順口中聽到了一件很隱秘的事,這件事都快被人忘懷了。
最早的時候坎兒井是在關中的涇陽縣修建的,那時候有個叫許敬宗的人開挖了坎兒井,種出了葡萄。
那時候天可汗還是太子,便主張修建坎兒井了。
再之後,就有了郭駱駝在西域開墾坎兒井的故事。
契苾何力聽說過許敬宗這個人,但不認識許敬宗,隻知道許敬宗是當朝重臣。
兩人低聲敘舊,說著過往的經曆。
慕容順比契苾何力年輕很多,因此契苾何力所講的都是很久以前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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