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6章 比二郎更有野心的皇帝
老太爺與老太公的話語聲越來越低。
李承乾走到武德殿外,看著寧靜的宮中,遠望太極殿前開闊的平地,也不見人影走動。
東陽跟著一起走出來,「皇兄,爺爺與舅爺很高興。」
殿內傳來了高歌聲,兩位老人家正在唱著,李承乾往殿內看了看。
東陽問道:「是稚奴到西域了?」
李承乾走下武德殿的台階,一邊走著,道:「是啊,說是在那邊遇到了胡族,雙方差點交手。」
東陽跟在一旁,笑著道:「皇姐說得沒錯。」
李承乾忽然一笑道:「麗質又說什麽了?」
東陽感慨道:「皇姐說稚奴比牛還要笨,拉他又不走,打他還後退。」
再一想此話意思,這評價還挺中肯的。
「皇姐這才決定要將稚奴丟去西域,讓他好好磨礪一番。」
當年的東宮兄弟姐妹中,麗質是最牽掛弟弟妹妹們的,當年如此,現在也一樣。
冬日裡的寒風吹過這座皇宮,興慶殿的銀杏樹依舊是枯萎的。
李承乾來到太液池邊,這才發現當年稚奴養的鴨子也都一隻也不在,又看向正在一起讀著書的兩個女兒。
小鵲兒正在帶著小孟極念書,兩人一前一後一邊讀書一邊走著。
李承乾問道:「鵲兒,這裡的鴨子呢?」
念書聲停下,小鵲兒回道:「都被兄給抓走了。」
李承乾忽覺得好笑,又道:「他難道不知道那些鴨子是他的叔叔養在這裡的?」
「知道呀。」小鵲兒又回道。
「他叔叔若知道了,該是什麽心情。」
小鵲兒揣著手站在一旁,蹙眉道:「兄是將太液池的鴨子,分給村子裡的村民了,後來聽奶奶說才知道。」
李承乾走入水榭中,兩個女兒就跟在後方,水光倒映著父女三人的身影。
小鵲兒讓妹妹孟極背誦著論語。
剛換了牙的孟極,乖巧地張口念著。
當今年關中的第一場雪到來的時候,一個消息送入了皇宮,柴紹大將軍過世了。
皇帝穿著素布衣裳為柴紹大將軍舉哀。
其實柴紹早已將鎮國大將軍的印信交還了,但保留了鎮國大將軍府,那時候太上皇還在位,或許是為了平陽公主,一直留著鎮國大將軍的府邸門匾。
而就在柴紹的過世這一天,柴哲威親手將這個門匾收了下來,這像是一種放下的感覺。
柴紹與平陽公主終於也能合葬在一起了。
看著姑丈的棺槨出了長安城,李承乾還記得這位姑丈的模樣,兩鬢斑白的一副憂鬱帥叔叔模樣。
雪花落在長安城內,一眼看去廣闊的長安城已有了一層薄薄的積雪。
見到送行的隊伍已走遠了,李承乾扶著爺爺走下城樓。
李淵拄著拐杖顫顫巍巍地走著,一路上沉默無言。
爺孫兩人走在一起,臨川快步而來道:「皇兄,父皇又醉酒了。」
「朕去勸勸父皇,你扶著爺爺回去。」
臨川點頭道:「嗯。」
站在街道邊,看著爺爺走遠,李承乾站在原地思忖了片刻,便朝著鎮國將軍府走去。
一路上,隨著陛下的走動,護送的兵甲改變方向,沿途清退了路人,一直排到了大將軍府門前。
李承乾不動聲色地走入大將軍的府邸,餘下來拜的客人也都離開了,靈堂內也就剩下了父皇一人。
李世民往嘴裡灌著酒水道:「你來做什麽?」
李承乾在父皇麵前坐下,拿過一旁的酒壺道:「這麼喝酒,麗質與東陽會數落的。」
李世民將身體的重量放在椅子上,頹廢地道:「朕,心裡不好受。」
「不好受的人太多了,柴哲威本想繼續在沙場馳騁幾年,可他如今卻要留下來主持家業了,還有舅舅,老師,李衛公,他們都不好受。」
李世民醉醺醺地道:「上月,朕一見他,他還說他還能多活幾年。」
感受著父皇的情緒,李承乾沉默良久,這種時候是最難勸人的,但還是不能飲酒。
靈堂外,老邁的尉遲恭與李靖站在一起。
看到李靖的白發也比黑發多了,尉遲恭緩緩道:「你也老了。」
風雪還在不斷地從烏黑的天際往下飄。
李靖緩緩道:「你還有一根黑發嗎?」
尉遲恭在台階上坐下來,道:「現在最不好受的是陛下。」
「是呀,陛下就是這樣的人。」李大亮走了過來,他坐下來道:「一直如此,陛下是個重情重義的人。」
尉遲恭又點頭道:「現在,大唐又有了一個好皇帝。」
三位老將軍紛紛看向靈堂內,麵帶笑意。
多半是父皇也說得累了,就這樣坐著閉著眼。
待到父皇的呼吸起伏越來越平穩,李承乾的眼神看向一旁的內侍。
兩個內侍快步走上前,李承乾讓他們將父皇扶到一處床榻睡下。
三位老將軍看到疲憊的太上皇被扶了下去,見到陛下躬身行禮道:「陛下。」
李承乾走上前行禮道:「見過三位叔伯。」
「陛下,不必多禮。」李靖先言道:「諸多國事還要陛下主持。」
其實,李承乾道:「有勞三位叔伯照看父皇。」
聽到陛下的稱呼叔伯,三位老將軍齊齊行禮。
李承乾頷首,邁步離開了這裡,回到宮裡便書寫了旨意,追贈荊州都督,諡號為襄。
一位大將軍過世,長安各處衛府的氣氛也低落了幾分。
整理著桌案上的卷宗,李承乾將一些必要的卷宗都放在了新殿的書架上。
隻有宮裡的內侍知道,新殿的布置不能夠輕動,平日裡要打掃得纖塵不染,尤其是書架上的卷宗,都要保持在原來的位置。
陛下是個極其細心的人,哪卷卷宗,哪一年的卷宗放在什麽位置,都一清二楚。
倒是動了位置,會讓陛下的神色不好看。
李承乾整理了卷宗,便離開新殿。
這座長安城,在這個冬日裡寧靜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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