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9章 今有唐人種樹

李淵看得出來,這個孫兒的每一箭都很認真,每一次將弓拉滿之後,箭矢呼嘯而出,穩穩地落在了靶心。

「朕都想不起來,上一次看你這麽練箭是什麽時候了。」

明達道:「皇兄向來是晨練的,爺爺每天要睡到天光大亮,自然是看不到皇兄練箭了。」

她抱著爺爺的手臂道:「皇兄的箭術越來越精湛了。」

說話時,還要將話語聲提高,讓爺爺能夠聽得清楚。

李淵緩緩道:「朕老了,現在看李承乾還是如當年的少年模樣,這孩子真的一點都沒變。」

看著看著,李淵便又睡了過去。

明達給爺爺披上大氅,安靜地坐在一旁。

內侍上前,將躺椅放倒,秋雨剛過去,如今陽光正好。

明達看著陽光灑在爺爺的身上,安靜地道:「爺爺,一定要百歲呀。」

似乎是聽到了孫女的話語,睡眠中的爺爺竟點了點頭。

秋色已鋪滿了關中,此刻的安西都護府,一個二十歲出頭的官吏,押送五千人犯到了這裡。

他穿著禦史官服,抱怨著又脫下了靴子,倒出靴子裡的沙子,他坐在西州的城牆邊,齜著牙再拍去腳上的細沙,道:「這來西域的路怎如此難走,當年玄奘是怎麽一路西行的。」

說話間,裴行儉領著一隊人來到了城門口。

正在歇腳的禦史忙站起身,道:「下官乃禦史台禦史婁師德,奉刑部政令,押送人犯來西域種樹。」

裴行儉此刻胡子拉碴的,看著來人又道:「婁師德?」

他再一次道:「下官是貞觀十八年科舉及第的。」

裴行儉又道:「巧了,我也是科舉及第的。」

兩人的年紀相仿,裴行儉看著後方的人犯隊伍,對一旁的裨將道:「人犯都拉去種樹。」

「喏。」

裴行儉道:「婁禦史,入城休息吧。」

婁師德道:「下官還要看看西域的種樹情況。」

言罷,婁師德又扶了扶腰,道:「一路來勞頓,下官還是先休息吧。」

裴行儉會意一笑,道:「第一次來西域?」

「正是。」

「哪裡人?」

「鄭州原武。」

裴行儉讓人將禦史的駱駝照料好,領著人走入城中,在一處酒肆內坐下。

婁師德的目光看著遠處那幾個花枝招展的胡姬,一時間有些移不開目光。

裴行儉道:「彆看了,胡姬很貴的。」

「咳咳咳……」一口酒水嗆在喉嚨口,婁師德劇烈咳嗽了起來,好一會兒才平息,道:「裴都護乃軍中頗有名望的少年將軍,沒想到如此平易近人。」

裴行儉搖頭道:「什麽少年將軍,我都二十餘歲了。」

婁師德後知後覺道:「原來裴都護與下官年紀相仿,沒想到已是年少有為的將軍,下官卻還隻是一個禦史,還未建功。」

裴行儉道:「想建功?來西域打仗呀。」

「嗯?西域還有戰事打?」

店家是河西走廊來的唐人,現在西州的唐人很多,多數是來這裡經商的。

這位店家十分熱情地端上瓜果與饢餅,還有一些烤好的羊肉,還特意吩咐道:「店裡買了一些上好的胡椒,按照都護的吩咐製成了椒鹽,裴都護快嘗嘗。」

裴行儉拿起肉串嘗著道:「口味不錯,下次少放點胡椒,多放鹽。」

店家點頭稱是。

注意到婁師德的目光,裴行儉解釋道:「在這裡,胡椒不是那麽名貴的。」

婁師德又是一笑,道:「這店家在西域經營得很不錯,這酒肆很寬敞。」

裴行儉踩著板凳,撕咬著羊肉道:「鹽鐵,茶葉肥皂在這裡賣得很好,西域的棉花,胡椒瓜果,葡萄釀賣向關中,一來一回見安西都護府每月都有數萬貫的市稅,人們不遠千裡來一趟西域,來一趟豈能不賺夠本?」

婁師德聽著他的講述,大開眼界,再問道:「西域還有什麽戰事?裴都護還未告知下官。」

「上個月,梁建方大將軍帶著一千兵馬去一趟蔥嶺,遇到了胡族的埋伏,好在沒有折損兵馬,那些人對唐人還是有敵意的。」

「當真?」

裴行儉嘴裡嚼著羊肉,解釋道:「蔥嶺以西有一個石國,他們聯合昭武諸胡……」

「也就是白衣胡商,粟特人。」裴行儉隨意解釋了一句,又道:「還有怛羅斯城,特勒滿川,護密國,婆勒川,坦駒嶺,大小勃律國,十六路胡族,這些人還與黑衣大食有來往。」

(注:新唐書所記,唐在蔥嶺戰爭,怛羅斯戰役時所記錄的地名,史稱胡族七十二國。)

說著話,裴行儉又帶著一些惱怒的神色道:「要不是某家要守著安西都護府,現在已與梁建方大將軍帶著兵馬掃平他們了。」

酒水下肚,家境並不太富裕的婁師德還未碰桌上的羊肉,他尷尬地雙手在褲腿摩擦著。

裴行儉道:「吃吧,不妨事,用度都算某家的。」

婁師德問道:「裴都護很有錢嗎?」

「也就朝中給的那點錢餉,某家有一個自小結交的大哥,就是某家的裴明禮大哥,他如今在河西走廊經商,這家酒肆也是他在西州城開設的,讓店家看管著罷了。」

見裴都護如此說,婁師德這才拿起羊肉啃了起來,嘴裡還含糊不清地說了兩句。

裴行儉蹙眉道:「你剛說什麽?」

婁師德咽下口中的羊肉,道:「下官之所長其實並不適合禦史。」

「哦,那你想要如何?」

「下官想要入軍中。」

裴行儉上下打量他,正要看到見一個西域人快步走來,來人正是白方。

這人一坐下來,便很不客氣地拿起羊肉放入口中,一邊道:「交河城的事安頓好了。」

婁師德詫異道:「這位是……」

「某家的朋友,他叫白方是西域僧。」

白方嚼著羊肉,鼓著腮幫子,道:「我不是僧人了,我現在是安西都護府的雜役。」

裴行儉一看到這人就覺得頭疼,扶著額頭道:「讓婁禦史見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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