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5章 律法之森嚴
鬆讚乾布依舊是吐蕃實際意義上的讚普,吐蕃內亂之後,他重病了一場,現在好不容易又好轉了。
病情反覆其實並不是一件好事,用東陽的話語來說鬆讚乾布的病灶並不在咳嗽,而是體內臟腑的某些原因,導致極容易著涼或者染病。
歸根究底是一種讓身體免疫力下降的疾病,甚至這個病灶至今沒有好轉的跡象。
大抵上這是東陽對鬆讚乾布的診斷,也是太醫署的共識。
在這個時代想要確認病灶也極為困難,東陽隻能知道鬆讚乾布的身體很虛弱,但不知道該如何用藥。
隻能是鬆讚乾布生病一次,就治一次。
「陛下,吳王與李義府的書信。」一個侍衛快步上前。
李承乾打開書信,看著書信的內容,將其交給鬆讚乾布道:「你看看,其實大唐也有很多的問題要解決。」
鬆讚乾布看著書信的內容,由衷覺得天可汗的坦誠,道:「那麽陛下要如何做?」
李承乾深吸一口氣,緩緩吐出,目視前方緩緩道:「既要查,也要改。」
出遊結束了,皇帝回到了宮中。
鬆讚乾布道:「我很想看看這個天可汗會如何治理天下,在吐蕃有貴族,在中原有世家。」
祿東讚低聲道:「會死很多人的。」
現在的早朝除了太極殿內站著的官吏,在太極殿外還站著上百人,自乾慶二年以來,陛下就要求京兆府少尹及以上的官吏都要早朝。
承天門也比以前更寬大了,可以容納五十餘人並排而過。
在今天的早朝上,皇帝下令,命禦史台派出五百名禦史,前往山東與江南兩道,並且隨行一萬兵馬,命吳王李恪為江南道行軍總管,命殿中侍禦史杜正倫,禦史台禦史大夫上官儀,禦史李義府,禦史張行成帶隊,清查土地兼並,清查地方所瞞報賦稅隱戶。
李承乾從皇位上站起身道:「當年隻是範陽的一次賦稅疏漏案件,幾萬石賦稅導致範陽盧元一脈的人全家被殺,始作俑者殺人了事,崔仁師死了之後,李義府一直在江南查問。」
「去年朕剛登基,命各地隱戶歸原籍,可如今還有人在瞞報,三百畝地竟然隻有三戶人家,一年賦稅隻有十鬥米……何其可笑之事,他們是將朕當作一個小兒糊弄嗎?」
陛下的話語聲在大殿內回蕩。
這一次,長孫無忌也不再勸說了,而是沉默地站在朝堂。
「諸卿,難道覺得江南地遠朝中管不著就可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從洛陽下江南不過數日便能到揚州,盧元全家滅門案朝中可以查五年,這一次清查隱戶清查田畝,朕可以查十年,二十年……」
當這場早朝結束,眾人皆是沉默的。
陛下要發起清查,反兼並之變,這場徹查曆時之久,律法之森嚴,規模之大……恐怕史無前例。
皇帝就是這樣的一個人,但凡出言,必定言而有信,說到做到。
正義不重要了,賦稅關乎社稷的根基,一鍋端了便是。
因這位皇帝在禦史台養了一群狼。
李義府,上官儀,張行成,杜正倫等人,皆是不將公卿放在眼裡的。
當這群狼一旦被放出去,咬到了獵物就絕對不會鬆口。
李承乾坐在新殿內,當年東征之際……鄭公給的交代,對鄭公的承諾,至今不敢忘懷。
乾慶二年,三月十日,以上官儀,張行成為首,領著五百名監察禦史,隨行一萬大軍前往洛陽,沿著運河下揚州。
杜正倫在洛陽見到了吳王李恪,跟著眾多禦史一起上了運河上的大船,船隊浩浩蕩蕩下揚州。
上官儀意氣風發地站在船頭道:「前有楊廣下揚州,現在大唐禦史下揚州,這難道不是一樁美談嗎?」
杜正倫疲憊地坐在甲板上,船隊沿著運河而下,還以為會一輩子留在涇陽幫著陛下建設造紙坊,如今終於被重新啟用,總算是長出一口氣。
他道:「本來下官在涇陽也挺好,看來是朝中用人之際,陛下終於還是讓臣走了這一趟,不得不去,臣的清閒的年月不在了。」
李恪道:「李義府現在一定很激動。」
上官儀疑惑道:「為何?是因陛下登基了嗎?」
二十七歲的李恪也蓄養著胡子,他搖頭道:「非也,李義府與世家子弟的仇恨是自小帶來的,對他來說這是一場戰鬥,為了這場戰鬥可以用數年去搜集罪證。」
「他要對付世家大族,江左的古老門閥,那就是一場你死我活的戰鬥,哪怕是土地兼並的是宗室諸王,那也是他的討伐目標。」
說著話,李恪注意到了三個熟悉的身影在船艙一閃而過,他板著臉走入船艙,冷哼一笑道:「果然。」
李治與李慎咧嘴笑了笑,齊聲道:「吳王兄!」
狄仁傑目光四看,躲避著此刻的尷尬。
李恪抬首道:「你們什麽時候來船上的?」
李治咳了咳嗓子道:「吳王兄,我與慎弟自小在東宮學習,身懷東宮絕學,必要時候可以幫助王兄。」
李恪轉身對船夫吩咐道:「把這三個小子丟下去。」
三個小子頓時無言以對。
船夫道:「殿下,船都在河中央了,這恐怕……」
李恪神色嚴肅,「那就丟進河裡讓他們自己遊回去。」
「王兄!」李慎連忙道:「我們絕對不闖禍,王兄讓我們做什麽,我們就做什麽。」
「不然呢?」
聽到王兄嚴厲的話語,李慎左想右想就道:「不然我們就去西域種樹。」
李恪又強調道:「記住你的話。」
待吳王兄走了,三個小子撫著呼吸,安撫著驚嚇。
狄仁傑頹廢道:「這要是回洛陽,權萬紀先生會讓小子去掃街的。」
李治拍了拍李慎的後背,這個弟弟在關鍵時候總是能夠化險為夷。
「咦?」狄仁傑忽然想到了先前的話語,他問道:「晉王殿下。」
「嗯。」
「東宮絕學是什麽?」
李治瞧著狄仁傑的胖臉道:「說出來你也不懂的,那是世間最深奧的學問。」
李慎道:「其實東宮的絕學是世間最可怕的學問。」
狄仁傑道;「我能學嗎?」
李治踹了一腳,卻被這個狄胖子躲了過去,又道:「給你學去了,還能叫絕學嗎?」
見船夫在船上尋找著什麽,李治問道:「你們在找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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