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5章 佳節

宮裡的婆婆帶著一匹剛紡好的新棉布,雙手端著放在皇後的麵前,也聽到了皇後的歎息聲。

近來宮裡的事很忙,陛下與皇後身邊的宮女與內侍太監並不多。

隻是聽得皇後歎息,多半是因陛下與太子的事。

大唐的父子是和睦的,至少在眾人的想法中是這樣的,再者說和睦的父子家庭,有點不愉快的事也是正常的。

就如陛下不滿太子如今的行為這般。

李世民道:「臣子勸諫當擇善從之,他怎可這般尋上門的。」

李淵道:「承乾做得也不錯,我李家兒郎當然不能聽之任之。」

「誰這般當太子的?」

「嗬嗬……」李淵輕蔑一笑,又道:「承乾能讓滿朝臣子服氣,足矣。」

眼看陛下要與太上皇爭執起來了,那送來棉布的婆婆又道:「今年送來的棉花成色比往年要好,而且比往年更多。」

聽到話語聲,陛下與太上皇的爭執終於停下了,風和日麗的今天,這大唐的社稷又穩固住了。

長孫皇後道:「退下吧。」

這位婆婆稍稍行禮,往後退了幾步,這才轉身離開。

長孫皇後看著眼前的這一匹棉布,低聲道:「棉花這東西很好,自從承乾說棉花此物不能放在庫中,往後宮裡就不能掌握棉花價格了。」

李世民道:「這小子讓少府監造出來的紡車,能賣上千貫。」

「好東西自然要留下來,眼下正如承乾所言,棉花留在倉庫中不會產生任何價值,反倒是讓京兆府將棉花賣出去之後,紡車的價值更高了。」

長孫皇後低語著,若有所思道:「這孩子總是想得長遠,棉花看似重要但又不那麽重要,麗質也說生產工具才是最重要的,就像是土地與人,沒有人,土地荒蕪無用,有了人,土地才有了價值。」

「孩子們的這些話細想之下,如今看來都很有用處,陛下覺得呢?」

李世民很想說又不是朕當初說要將棉花留在庫中的,話到了嘴邊,又改口道:「多錢善賈,多錢善賈。」

長孫皇後輕笑道:「也不知道今年的棉布價格又會是幾何。」

當關中各縣忙著向京兆府采買棉花,朝中六部各監的處境都不太好,走在皇城中的各部官吏的神色都帶著憂慮。

褚遂良瞧著這些人,用胳膊撞了撞身側的人。

於誌寧不悅道:「做甚!」

「你說往後還會有人勸諫太子嗎?」

「當然還會有人勸諫。」

「可……」褚遂良看了看四下,小聲道:「你看看現在各部侍郎與尚書,他們一個個可是很為難的。」

於誌寧收起了卷宗拿在手中,雙手背負,道:「以後勸諫的人或許沒這麽多了,隻是若要勸諫就必先自問,隻有心中有了章程才能勸諫。」

父皇近來總是不過問朝政,皇兄也總是挺煩惱的。

東陽站在興慶殿外的墨池邊,道:「鄭公的病情不太好,若不好好休養恐怕……」

新修的墨池邊,那棵銀杏樹總是沒什麽精神,幾片銀杏也落在水麵上。

原來的墨池被填平之後,李慎又讓工部的人重新修了一個池子。

李承乾坐在池邊,拆開自己鋼筆,道:「囑咐鄭公的家人了嗎?」

東陽頷首道:「囑咐過了,往後朝中的事都不會讓鄭公知曉,儘量讓鄭公安心休養。」

李承乾拿著一根細長的銀針,修著鋼筆的筆尖,因為墨水中有很多雜質,或者是一些磨出來後墨的碎屑,導致鋼筆出墨時,內部總是會堵住。

以前用一個月才堵住,現在越來越容易堵了。

又觀察了好一會兒,李承乾放下了手中的零件,隨意地放在桌上,晾曬。

「鄭公的事你多多費心。」

東陽穿著鞋很隨意,後腳跟就踩著鞋跟,簡單地套著,一邊吃著石榴,道:「無妨,對妹妹來說病例越多越好。」

兄妹坐在桌邊,吹著秋日的風。

李承乾問道:「你們的眼鏡有賣出去的嗎?」

東陽剝著石榴,回道:「老程家買了,也不知道他們家買來做什麽用。」

「老程家的買賣可不好做。」

「北苑不以買賣經營,程老將軍平日不看書,多半買了眼鏡也是另有打算的,妹妹也沒多問,北苑亦不參與人情往來的閒雜事。」

有太監匆匆而來,遞上奏章,道:「太子殿下,西域送來的。」

將奏章遞上之後,這個太監又勤快地倒上兩碗茶水,往茶水中放入一些金銀花與乾棗,分彆端到太子殿下與東陽公主麵前。

風吹來的時候,桌上的鋼筆筆筒稍稍滾了片刻。

殿前很安靜,偶爾還有幾片枯黃的銀杏葉子落下來。

東陽看了看四下,道:「咦?小於菟呢?」

一旁的太監回道:「去太液池了。」

言罷,東陽就去找小於菟玩了。

「記得將鄭公的病情轉告父皇。」

「知道了。」東陽懶散地回了一聲。

不多時,寧兒便帶著食盒而來,她將桌上的鋼筆零件收拾起來,再將一碗碗菜肴放在桌上,道:「東陽公主呢?」

「她去找於菟玩了。」

寧兒將飯菜布置好,坐在一旁道:「今天殿下去問了蘇亶,晌午過後蘇妹妹的生母就來東宮看望,似乎言語間要向殿下賠罪。」

李承乾笑道:「之後呢?」

寧兒蹙眉道:「勸回去了。」

東宮的家事一直很平穩,除了照顧兩個鬨騰的孩子與家業,寧兒自然不擔心蘇婉如何安排外戚。

隻是對太子近來對付朝臣的方式,隱隱有些擔憂,讓人挺為難的。

武功蘇氏其實是個很簡單的家庭,蘇亶是個老實且順從的人。

東宮太子三兩句話,蘇氏便覺得犯了什麽重大的過錯,外戚主母親自來賠罪,說不定蘇亶與蘇勖兩兄弟還要因此做好幾場噩夢。

蘇婉是個好妻子,對一個皇帝來說,外戚越薄弱越好,對集權的皇帝來說影響就越小。

相比於舅舅家的威望與權勢,她們家顯得薄弱了很多。

當然了這種薄弱隻是相對於與長孫氏比較,長孫家後方還有舅爺的渤海高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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