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8章 中秋

李治吃完眼前一隻瓜,背靠著城牆,暢快地長出一口氣。

這些瓜果都是張士貴大將軍帶來的,往宮裡還送去不少,晉王府也能分到一筐。

有一頭駱駝被人牽著而來,李治不喜歡駱駝的味道便退後了兩步,民壯笑嗬嗬地將兩筐瓜果放在城前,就牽著駱駝離開。

狄仁傑的胖臉上,兩顆眼珠子眨巴眨巴,看著剛放下來的兩筐瓜果長歎一口氣。

有一個十五歲左右的年輕人走過城門口,見到了兩筐水果很是詫異,他遲疑道:「咦?西域的瓜果。」

李治抬眼看著這人,臉色開始變得不好。

而後這個少年人又道:「咦?晉王殿下也在這裡呀?」

李治懶散地靠著城牆而坐,道:「不是給你吃的。」

張柬之笑道:「如今西域拿下了,關中瓜果真是越來越多了。」

見他伸手要去拿,李治將雙腳擱在了筐上,攔住了他的手道:「這瓜果沒說要給你吃。」

見狀,張柬之倒也不怒,反而是溫和地笑著道:「晉王殿下,這麽多瓜果你是吃不完的。」

李治道:「那也不給你吃。」

張柬之的神色依舊平靜,道:「就算是不給在下吃,那是要將這瓜果都浪費了嗎?晉王殿下萬萬不可這麽做。」

「嗬,給崇文館與京兆府分了就夠吃。」

張柬之神色了然,又作揖道:「在下這就去拜在崇文館門下。」

言罷,他快步地離開了。

半個時辰之後,張柬之回來了,他拿著一個木製的牌子道:「現在在下是崇文館門下的。」

李治奪過他的木牌,幾番確認,道:「你真的拜在了崇文館門下?」

張柬之頷首道:「在下要去支教與今年眾多學子一樣,不過崇文館還是希望我們在長安過了中秋再動身。」

狄仁傑瞧著張柬之,也是一陣無言,這人竟然為了一口瓜果就進了崇文館門下。

這沒必要,十分地沒必要。

狄仁傑更願意將這種事歸結在張柬之與晉王鬥氣的緣由上。

張柬之又道:「假以時日,在下說不定還能拜在東宮太子門下。」

李治道:「你做夢吧。」

張柬之又道:「在下跟隨家父在中原各家士族之間走動,如今中原士族十有八九家都在非議東宮太子。」

聞言,李治的臉色就沉了下來,不出意外張柬之就要挨揍了。

「可在下以為,那些士族困居一地太久,他們應該出來看看,看看如今的關中……」

說話間,李治又看到有兩個穿著官服的人朝著城門口走來,正是許少尹與上官儀。

等人到了近前,李治站起身道:「慎弟,仁傑,你們將這些瓜果都送去京兆府,一片瓜皮都不要留給他。」

李慎急忙點頭,招手叫來了兩個民壯,用扁擔挑起兩筐水果。

李治跟上許敬宗的腳步,走出長安城。

當眼前的人都散去之後,留下張柬之一個人站在此地茫然無措。

許敬宗走在前頭道:「晉王殿下今日不與他們玩嗎?」

李治搖頭道:「張柬之這個欠揍的東西!」

上官儀笑道:「此人是如何招惹晉王了。」

「治的皇兄是何等人物,那是千萬人擁戴的儲君,全天下的士族都在懼怕皇兄,他張柬之膽敢議論」

許敬宗道:「張柬之是張玄弼的兒子,張玄弼其人在士族之中頗有威望。」

上官儀搖頭道:「張玄弼即便是師從東夷大儒,隻是名聲顯赫,門第與七姓十家相比卻是不高的。」

「老夫去鹹陽縣看看作坊,上官兄跟著來做什麽?」

「禦史台命下官來看京兆府近來的行狀,是要稟報的。」

「好在是你。」許敬宗神色不悅道。

「是呀,因他們知曉下官與許少尹平素有來往,換作彆人也不敢來跟著許少尹,擔心挨揍。」

許敬宗瞧了眼晉王,確認沒有跟丟,這才繼續走著。

其實晉王身後跟著一群侍衛,倒也不怕會走丟。

上官儀又道:「禦史台那些人也隻能讓下官來看看京兆府了。」

「換作之前,要是誰敢來盯著京兆府某家自然不會客氣。」許敬宗繼續走著,回道:「今時不同往日了,作坊已建設好,且不與他們計較。」

上官儀麵帶笑容。

鹹陽縣的作坊正在將棉花製成棉線,一群婦人正在用雙手推拉著紡車。

今年少府監要向各縣送去的五架紡車。

關中產業分上下遊,有將棉花製成棉線的,再將棉線賣給彆的縣,或者賣給商賈。

鹹陽縣是唯一一個全程紡布的作坊,從棉花製成棉線,再成布都在一個巨大的作坊內完成。

紡車的價格很貴,各縣買一架紡車是需要給錢的,這種改造後的紡車用起來確實方便可以幾線並行,但這麽一架紡車需要三百貫錢。

能夠買得起紡車的也僅有這麽幾個縣,京兆府不會當即收取他們的錢,各縣可以先將錢欠著,等經營好了,再將銀錢從利潤中拿出來還給京兆府。

三百貫錢不是一個小數目,不是每個縣都能負擔得起的。

上官儀低聲道:「往後的經營會一直這樣嗎?」

許敬宗搖頭道:「發展的模式並不是固有不變的,已有人想要私開作坊了,將來個體的作坊會慢慢取代各縣,可能還要再過幾年吧,個體的財富積累速度並不快,這需要一個挺長的過程。」

李治反問道:「那麽鄰裡幾家共同出錢不就可以了。」

看著天真的晉王,許敬宗笑道:「有縣裡承擔壓力,他們還不至於自己去承受風險,既然有現成的,並不會有太多人主動地自立門戶。」

「許少尹這個說法不矛盾嗎?」

聽到李治又反問了。

許敬宗思量著反駁,可一時間竟找不到反駁的話。

上官儀笑道:「東宮教出來的孩子果然不同,三兩言語就能明白話語中的問題所在。」

「治隻是在皇兄與皇姐教導下,學到了一些皮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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