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9章 太子的噩夢

現在有兩個掃興的人,一個是鹹陽縣令劉仁軌,還有一個便是眼前這位父皇的探子杜正倫。

身為殿中侍禦史,此人的行為一切都是以皇帝為主的。

這人的臉上寫著兩個字,忠心。

李承乾在台階上坐下來,揣著手閉著眼。

杜正倫低聲道:「殿下,這是何意?」

「沒看見孤在嗮太陽嗎?」

聞言,他看了看晴朗天空中的一輪太陽,稍稍行禮。

聽到他要離開的腳步聲,李承乾問道:「走了?」

杜正倫回道:「殿下愛吃鹹魚嗎?」

李承乾閉著眼沒回話。

杜正倫識趣地離開。

皇帝收下了慕容順的退位國書,將吐穀渾地界納入大唐的版圖,此事顯得很輕巧。

正如李百藥所言,其實吐穀渾的國祚早已名存實亡,從古來看本就是中原領土,現在隻能說是歸還而已。

那麽一切也都順理成章了。

李承乾閉著眼,感受著陽光照在身上的些許溫暖,獨自一人閉著眼,享受著陽光。

又有腳步聲傳來,來人腳步停下,熟悉的聲音傳來,「殿下,阿史那杜爾求見。」

「他又怎麽了?」

來人正是李百藥,他道:「已派出人手去記錄吐穀渾的人口,並且將慕容順退位一事昭告天下。」

李承乾歎道:「這下全天下都知道慕容順是個不孝子了。」

「殿下,慕容順並不覺得羞愧,他昨夜在四方館聽到旨意後叩謝天可汗,並且喝得伶仃大醉,還很高興。」

李百藥接著道:「阿史那杜爾說他想要做突厥的可汗。」

李承乾終於睜開眼了,依舊坐在台階上,揣手道:「不對呀,現在突厥小可汗還活著。」

「正是如此。」

「那他當什麽可汗?」

「這……」李百藥看了看四下,低聲道:「杜爾口口聲聲說願為太子殿下獻上性命,若這樣的人成為了突厥可汗,對太子殿下大有益處。」

「孤看他是想草原了,想要回去了。」

「那……」

「孤很忙,不見他。」

李百藥站在原地,欲言又止,見到太子殿下嗮著太陽,還說著很忙。

恐怕太子殿下對吐穀渾的事千頭萬緒,還沒有一個結果,心中想著這麽多事的太子能不忙嗎?

李百藥點著頭離開,去了朱雀門外。

阿史那杜爾道:「太子殿下是否答應了?」

李百藥道:「太子殿下還未登基,這種事你要去問陛下,隻有陛下能夠給你冊封,而且……殿下很忙。」

阿史那杜爾行禮,重重道:「知道,太子殿下登基了,我就能當突厥可汗。」

李百藥走開了,他走入熱鬨的朱雀大街,不想搭理這個人。

該清閒的就要清閒,睡夢中李承乾夢見了父皇披上了戰甲,策馬遠行,父皇還大喊著他不當皇帝了。

十萬大軍在後麵追著父皇,就連弟弟妹妹也求著父皇留下來。

而父皇一路跑,又像是在逃命。

由此,李承乾忽然驚醒,也不知是不是被太陽嗮得,額頭竟然有了些許細汗。

重新定了定神,李承乾深吸一口氣,在一側見到了坐在身邊的明達。

她正在擺動這一圓規,在地上畫著圈圈玩。

「咦?皇兄醒啦!」

李承乾拿起自己的杯子,杯中的水已涼了。

明達腰間也掛著一隻陶土杯子,樣式更小巧一些,她手裡的圓規是從東宮拿來的,這是弟弟妹妹學習的文具之一。

圓規是用木架所製,上麵用白石可以畫出白色的線條,用來畫圓。

「做了一個噩夢。」李承乾長噓一口氣。

「白日裡睡覺就是容易做夢的。」明達好奇道:「皇兄做什麽樣的噩夢了。」

「沒什麽,隻是夢罷了。」

明達穿著一身藍色道袍,她在皇兄身邊坐下來,問道:「皇兄,近來有很多煩惱?」

「可能是因為這些吧。」李承乾撫著額頭慵懶地說著,「日有所思,夜有所夢。」

明達重重點頭。

李承乾又看到身邊放著幾卷文書。

「皇兄睡著的時候,有幾個人來尋皇兄,明達讓他們將文書放下了,等皇兄醒來的時候再看,他們就先告退了。」

李承乾拿起文書看著,文書一共有五卷都是褚遂良對安西都護府的規劃章程。

拿著這些文書,走入中書省,耐心做起了批注。

明達又拿出一個玩具,這個玩具是用曲折的木條拚湊而成的,也是東宮的玩具,是魯班鎖。

她坐在皇兄的桌邊,小小的雙手反覆看著,想要解開這個魯班鎖。

李承乾提著筆,在這些卷宗上寫著一條條的批注,褚遂良的章程寫得並不好,而且還有許多錯誤的地方。

就譬如說設置驛站需要派遣官吏,這其實是吃力不討好的。

西域的環境不比關中,設置驛站需要長久的糧食供給,這與西域圍著綠州而建的方式不同,並且褚遂良的自以為是的方略是行不通的。

西域的房子不是你想建就能建的,因地製宜四個字他就沒有考慮。

批注上,讓褚遂良多去看看文學館的地誌,多了解西域的地理環境。

還有坎兒井可以應用在西域,這一點他沒有仔細了解。

建設安西都護府不能自以為是,李承乾在批注上數落著他,應該多與西域人交流,多多聽取當地人的意見。

寫完這些批注,李承乾才帶著小兕子離開中書省,將文書遞給門外的侍衛,叮囑道:「交給褚遂良。」

「喏。」

侍衛說過文書便快步地離開。

明達一路走著還在把玩著魯班鎖,道:「皇兄,褚遂良是個很笨的人嗎?」

「也不算笨,就是不知聽取意見。」

「為什麽不聽取?」

李承乾道:「因他覺得自己身居高位,又自以為得到了孤的器重,從而聽不得批評的聲音,其實誰都有這種情況,心氣高了嘛,往後還要加強各部官吏聽取意見的能力,不隻是來自孤的批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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