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冒失舉薦

用河水將蘿卜洗了洗,便啃下一口,脆口的蘿卜在口中嚼著,李承乾餘下的五顆蘿卜也洗了。

不多時,上官儀提著一壺酒與一籃子菜來了。

李績本就不是一個多麽平易近人的將軍,他一手放在腰間的橫刀上,目光看著四周,在周圍還布置一隊兵馬,將此處圍了起來。

這個時候就算是有一隻兔子蹦躂過來,都會被一箭射死。

等許敬宗帶來了蒜,李孝恭也將用魚收拾好了。

幾人圍著火堆而坐,李承乾道:「秋獵的獵物該如何處置?」

聞言,李孝恭思量了片刻又道:「獵物當然全部是歸陛下的,等一天秋獵結束,陛下也會將獵物分給打得獵物最多的將領。」

一旁的許敬宗嘴裡嚼著蒜沒有說話。

倒是上官儀聽得很認真。

李承乾又道:「驪山的獵物很多嗎?」

李孝恭搖頭道:「驪山原本的獵物並不多,隻能將其它山頭的獵物都趕到驪山,而後在陛下要打獵的地方圍成一個獵場。」

「曆代打獵的規矩,顯懷的獵物不抓,小的不捕,隻拿那些長得肥碩的。」

魚烤得差不多了,李孝恭一邊說著,扒開烤焦的魚皮放入口中,享受地吃著,再將沒了魚皮的魚肉繼續放在火上炙烤。

許敬宗與上官儀盤腿坐在一旁,聽著太子殿下問河間郡王關於以往秋獵時的種種,這位太子笑起來很開朗。

厚厚的雲層離開關中的天空,陽光終於完完全全灑了下來,風也停了。

感受著溫暖的陽光,幾人繼續交談著。

寧兒也在一旁將水煮好了,她將茶水倒在碗中放在一旁的小桌。

李承乾吃完一條魚,很自然地拿起一旁的茶碗,喝著茶水道:「作坊那邊如何了?」

許敬宗解釋道:「作坊諸多事都是杜荷公子在安排,臣了解得並不多。」

注意到太子的目光還看著自己,許敬宗又道:「不過杜荷公子時常會將作坊的事,讓臣安排,如今作坊最缺少的便是工匠。」

淺嘗了一口茶水,李承乾道:「去長安找不就行了。」

上官儀連忙補充道:「殿下,其實長安能用的工匠並不多,不論現在長安的東市西市,工匠一直都是最緊缺的,難請暫且不說,光是這價錢……」

話語頓了頓,他放低聲音道:「一個最普通的木匠,一天也要八十錢。」

李承乾緩緩點頭,道:「現在的工匠最值錢?」

許敬宗解釋道:「原本不是這樣的,因為關中兵馬出關征戰,征了不少工匠,造攻城器械或者是兵械,有些則是隨著大軍一起戰死了,或者是流落各地,再者說一個工匠要培養出來,少說三五年。」

看到皇叔他們點頭了,那許敬宗說得多半也沒錯。

手工的木匠活需要長時間積累。

這也難怪,武德三年到武德六年,各路將領帶著兵馬一直都在平定中原各地的動亂,導致人口凋零。

直到貞觀四年開始,才開始恢複治理至今。

如今世道平定了,不說關中各地,就說長安城也有很多地方需要修繕。

許敬宗從懷中拿出一份奏章,遞上道:「這原本是想過些天再給殿下。」

李承乾拿過奏章打開看著,許敬宗的字寫得倒是漂亮,隻是這上麵記錄的事,著實令人嘖舌。

許敬宗作揖道:「魏昶此人自小也是工匠出身,其人尚有些工匠技藝在,臣那圖紙問過他,造一把椅子不在話下。」

奏章上記錄的是魏昶的過往,記錄得倒是挺詳細的,李承乾抬眼看了看他,目光重新放回這份奏章上。

許敬宗與上官儀皆是低著頭,雙手作揖,言語姿態不敢輕慢,呼吸小心翼翼等候著殿下的話語。

一低頭便看到了眼前用石頭圍起來的火堆,眼下火勢已熄滅,隻有火星子會隨風飄出來。

兩人就連呼吸都是小心翼翼的。

武德六年,擅入軍中,被遣返回鄉後出走,在潼關被當作流民扣押,經查實才放歸萬年縣。

武德九年夏,魏昶入河東軍,平定河東攜軍功回萬年縣,因不滿田畝分配毆打戶部官吏三人,被押入地牢。

貞觀元年夏,於西市混跡因冒領餉錢而再次被捉拿。

貞觀二年春,皇帝大赦天下,放歸。

這份奏章李承乾看得嘴角直抽抽,舉薦人才是需要提供過往經曆,或者有所成就。

這個魏昶的簡曆比案例還精彩。

不過在許敬宗的評語中,魏昶是個生性正直的人,坊間風評說一不二。

與戶部官吏鬥毆事後查明,確實是田畝丈量錯誤,可毆打官吏事情不小,就又被關押了兩年。

至於冒領戰死袍澤餉錢,許敬宗給出的解釋是戰死袍澤家眷貧苦無以為繼,將餉錢給了袍澤的孤兒寡母,自己沒留一文,便自行去官府領罪。

土生土長的關中萬年縣人,如今二十歲有四,孑然一身。

混跡長安多年,因敬仰天可汗為人,時常為官府做事。

現在的不良人還是很純粹的,他們敬仰現在這位個人魅力十足的天可汗,因是大赦放歸,依舊是戴罪之身,隨時聽從官府調遣。

隻不過如今的不良人還沒有形成規模。

李承乾頷首道:「他既然有木匠手藝,怎麽也能找到謀生之處才是。」

上官儀又解釋道:「殿下有所不知,其人因劣跡斑斑,不會有作坊用他,無官府文書也不得離開長安。」

「他現在護在孫神醫身邊是嗎?」

許敬宗回道:「衣食住行都在杜府,跟隨孫神醫到處看病,護送至今還是江夏郡王的安排。」

李承乾饒有興致地看著許敬宗,這是一個人精,十足的人精。

現在的許敬宗既是六品的秘書監侍郎,又是八品的晉陽縣丞,對朝政局勢了解得很透徹。

近來朝中發生的那些事,他一定有耳聞,又提孫神醫,又提江夏郡王。

他就差沒說都是東宮自己人。

李承乾頷首道:「也好。」

許敬宗連忙躬身道:「聽憑殿下安排。」

「就依照你的意思辦。」

「喏。」

李承乾又看向上官儀,道:「許侍郎一個人忙前忙後難免有疏漏,上官兄多看著點,有什麽事可以呈報東宮。」

聞言,上官儀躬身行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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