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六十三 你來接我了嗎?父親
傑拉爾從黑暗中走出,看著那張無比熟悉的臉。
一如記憶中那樣,甚至沒有一丁點歲月的痕跡,依舊是那般年輕,仿佛昨天他還在懇求著自己,希望能夠加入宵星小隊。
這讓傑拉爾感到有些恍惚。
而後他就聽到永新又一次開口:「您老了許多啊,父親。」
這聲音將傑拉爾從恍惚中拉了出來。
他再次看向那張臉。
確實與記憶中有著九成以上的相似。
唯一的差彆,就是那曾經極具少年感與朝氣的笑容,變成了讓人極為不舒服……假笑。
但對於傑拉爾而言,這就是最大的差彆了。
「你……」他緩緩的開口,「到底是什麽東西?」
聽到這話,永新輕輕的歎了口氣:「用『東西』來稱呼我,是不是有些太過分了?父親,難道你已經忘了我是誰嗎?還是說,不是親生的兒子確實沒有必要留下那麽深刻的印象呢?」
傑拉爾沒有理會永新如此低劣的挑釁,就隻是靜靜的看著他。
而永新的目光也逐漸下移,看向了傑拉爾的腳邊,那裡躺著一個人,正是他先前的下屬。
那位下屬也曾是魔鬼部隊的精銳,但在傑拉爾的麵前,卻連出聲提醒的機會都沒有。
果然是因為……
他的目光又逐漸往上移,看向了傑拉爾的左眼,那隻極為特殊的眼睛,在這般黑暗的環境中仍舊透著微光。
「您得到了一隻很好的眼睛啊。」永新輕笑著說道,「我先前一直都想不通,為何從萊茵歸來的你突然就能夠看清那麽多的東西了,我們的遮擋在你的麵前都宛若擺設,所有的行動都被你所洞悉,所有的預謀都被你看穿,就仿佛你換了一雙眼睛似的……我更沒有想到的是,這竟然是真的。」
他頓了頓,而後一邊將手上那封拆開的信展現給傑拉爾看,一邊輕歎著。
「可惜啊,我從萊茵得到的消息,還是太晚了。如果早知道那隻眼睛有可能落在了你的身上,我絕對不可能等到現在啊。但我還是很想知道,您到底是如何得到那隻眼睛的,根據我的情報,拿走那隻眼睛的,應該是個叫烏魯的萊茵神甫才對……您和他達成了什麽交易,讓他把眼睛讓給了你呢?」
「還是說……你把他殺了?」
「如果是這樣的話……」
他的目光再次下移,移到了傑拉爾的左手上。
「那你有的,可就不止是一隻眼睛了。」
「也難怪,您能夠戰勝霍爾曼主教。」
永新不斷的嘀咕著,像是在喃喃自語,又像是在對傑拉爾說的。
但他的問題,傑拉爾一個都沒有回,隻是一步步的接近著他,那沉悶的腳步像是懷表裡跳動著的分秒。
而後,傑拉爾站在了永新的麵前。
一道金屬的摩擦聲。
巨大的鏈鋸劍便落在了永新的肩膀上,那猙獰而鋒利的劍齒緊貼著永新的脖頸,迅速的將他脖頸上的皮膚劃破,鮮血止不住的往下流。
「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傑拉爾注視著永新,緩緩的開口,「你,到底是個什麽東西?」
永新終於沒有再自言自語了,他低下頭看著這架在脖子上的鏈鋸劍,很清楚傑拉爾隻要將其啟動,那麽他的腦袋就會在瞬間落地。
但即便是這樣,他的表情仍然沒有太多的變化。
「你要殺了我嗎?父親。」永新微笑著看著傑拉爾,「十年前你丟下了我……十年後,你又要親手殺死我嗎?」
……十年前?
傑拉爾似乎有些恍惚。
「看來您真的忘了啊,父親。」永新輕輕的說道,「十年前,在深淵之地,我走不動了,您對我說,您會回來的,讓我一定要等您,等您回來接我,我等啊等啊,一直都沒有等到,直到……現在。」
永新將雙手張開,仿佛是想給傑拉爾一個大大的擁抱。
「現在,您終於回來接我了嗎?」
「我真是等您……很久了啊。」
說完後,永新便一點點的向傑拉爾擁去,而傑拉爾始終沒有多餘的表示。
直到,永新的手快要觸及到傑拉爾的身體時,他聽到了一道細微的哢嚓聲。
永新還沒有想明白那是什麽,肩上的這把破舊鏈鋸劍立刻發出了更為響亮的轟鳴,像是野獸在咆哮。
那瘋狂轉動的鋸齒在瞬間將永新的脖頸切開,而後一路無礙的向下,將他整個身體都一分為二。
在迸發的血花中,永新瞪大了眼睛,死死的看著傑拉爾,似乎根本不相信傑拉爾就這樣動手了。
「為……什……麽……」
等他能夠發出聲音的時候,就已經是倒在血泊中的半截身體了。
他死死的盯著傑拉爾,那雙眼睛裡滿是震驚丶失落和痛苦。
「父親……為什麽……」
傑拉爾看著永新那半截扭曲著的身體,平靜的說道:「我的兒子已經死在了十年前,你隻不過是借著他的身體回來的怪物而已。」
永新張了張嘴,似乎還想要說些什麽,但那巨大的失血量還是掏空了他餘下的生機與力量,最終他睜著大眼,沒有了動靜。
仿佛就這樣死去了。
但傑拉爾卻沒有就這樣離開,他隻是往後退了幾步,靜靜的看著。
而後,便是一聲歎息。
「好吧,在那隻眼睛下,確實不應該做太多沒有意義的偽裝。」
永新突然的「活」了過來。
在傑拉爾的注視下,那半截被砍掉的身體又爬了回去,重新和另外半截身體粘合在一起。
「我對那隻眼睛越來越好奇了。」永新一邊複合,一邊再次看向了傑拉爾的左眼,「按理來說,我連心跳都可以停止,你沒有道理能夠看穿我,而且在你動手之前,我和正常人應該沒有任何區彆才對……」
他頓了頓。
「還是說,你不是因為那隻眼睛才動的手,而是因為……你從一開始就想要殺掉我?對……肯定是這樣,這才是你,這才是你!」
他逐漸興奮了起來,舔著那被鮮血浸泡過的嘴唇,高喊著。
「就像當初你能對被汙染的戰友下手一樣!現在的你也能對被汙染的兒子下手!這就是你,這就是你啊哈哈哈哈!」
永新的笑聲還沒有結束,那鏈鋸劍便被再一次掄起,在空中劃過了一個半圓,而後再次將他那還沒有粘合完畢的腦袋削飛。
緊接著又調轉了劍身,順著那沒有頭的身體又是一個順劈。
這把被橘修複過的鏈鋸劍,雖然在動力上遠不如現在的新款,也不如十年前的它本身,但對於肉體凡胎而言也是足夠了的。
而且傑拉爾顯然並沒有把永新當做是一個正常人,他就像是在對待這十年來不斷在他家門口徘徊的汙染物,每一次攻擊都是奔著要將他剁成碎末,再起不能去的。
很快,永新便被傑拉爾砍得不成樣子了,連保持站立都不可能了。
但永新依舊沒有死去,因為他的聲音正從四麵八方而來。
「對的對的,就是這樣!這才是我記憶中的你,這才是你當初教給我的東西。」
傑拉爾發現,那些說話的東西正是永新散落的血肉。
於是他再次向前,將每一塊能夠發聲的血肉再次用鏈鋸劍碾碎。
可永新的聲音卻仍舊沒有消失,他衝著傑拉爾大喊。
「你現在想要殺死我了?為什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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