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對大梁皇帝這個明顯有些不依不饒的回答,暮丘真人有些意外,大概他也沒有想到,都到了如今這一步,好似這位武夫還不肯善罷甘休。
要知道這一次他已經殺人無數,早就讓秋令山顏麵掃地了。
但如此,還不夠嗎?
此刻暮丘真人心中冒出了和那些孤月峰修士同樣的感觸。
思考片刻,暮丘真人輕聲道“據貧道所知,之前孤月峰的擅自出手,並未將那年輕武夫打殺,難道是留下了些不可恢複的傷勢?”
大梁皇帝搖搖頭道“若是有這般傷勢,你此刻與朕說話的機會都沒有。”
“既然也不曾如此傷勢,為何陛下在幾乎斷了孤月峰傳承之後,還不願意就此收手?難道還需要我秋令山拿出些什麼天材地寶才行?”
暮丘真人臉色有些不太好看,既然不曾殺了你要護著的那個年輕武夫,又沒讓他受難以逆轉的大道傷勢,你何苦如此,還需要我賠償更多嗎?
“一介武夫,非是你們這種修道真人,什麼天材地寶,對我們來說,都沒什麼用,若是你喜歡,可以留著放在棺材裡,朕可以給你留下全屍,讓你入土為安。”
大梁皇帝很淡然,說起這件事就像是在談及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一樣。
暮丘真人微微蹙眉,雖說心中有些煩悶,但修道多年,倒也不是會因為這一兩句話就道心散亂的人,他耐著性子問道“陛下到底還需要什麼?”
大梁皇帝看了一眼暮丘真人,淡然道“以你看來,朕那侄子沒死,這件事就不大,甚至朕若是殺了那幾人之後不再做些什麼,事情也能揭過去?這或許是你們的道理,但不是朕的,你們若是想讓朕聽你們這個道理,並且去遵守,那就把朕打服,甚至把朕殺了也行。”
“朕的道理,很簡單,孤月峰是秋令山的,你作為山主,有管教之責,沒管好,那朕替你把孤月峰清理了,隨便再打殺了你這位山主,這件事就可以揭過了。若是你死之後,其餘修士還想要找朕的麻煩,那朕也就還在這裡,看看最後是你們殺了朕,還是朕當真能把你們這座秋令山,殺得沒有一個能喘氣的。不過依著朕看,你們倒是不會有這個氣節,所以這件事八成不會發生,其實朕有些失望,因為朕是真想覆滅你們這座秋令山,但凡事都要講個道理,朕那侄子沒死,也沒什麼大傷,真是讓朕找不出什麼理由來。”
暮丘真人感慨道“陛下倒是有些不講道理。”
“道理?你們真奇怪,在打不過的時候,就願意提這兩個字了,在能打過的時候,好像腦子裡就怎麼都想不起來這兩個字。”
大梁皇帝眯起眼,平靜問道“想和朕過過手,還是要找那麼一群人一起上?朕都不在意,不過前者事情能止於你,後者就是秋令山和朕不死不休了。”
暮丘真人想了想,笑道“陛下已然有傷,若是貧道還不要臉想要圍殺陛下,傳出去隻怕也不好聽,但依著陛下所言,這件事情,就止於陛下和貧道?”
大梁皇帝點點頭,平靜道“可。”
“陛下是否需要調息片刻?”
暮丘真人深吸一口氣,背後劍鞘裡的桃木劍,此刻開始微微顫抖,有些劍氣,已經從劍鞘裡流了出來。
暮丘真人雖說不是純粹劍修,但早年修道到了忘憂儘頭之後,一直無法前行,故而便轉而去想著鑽研過劍道,當時這位暮丘真人曾和當世有些名望的大劍仙都論過劍,雖說最終沒有真正踏足劍道成為劍修,但暮丘真人卻是在劍道一途有所悟,之後不僅觸類旁通因此破境,甚至在破境之後的這些年裡,暮丘真人一直都沒有將劍道丟下。
時至今日,若說暮丘真人是半個劍修,也沒什麼問題。
單以劍道而論,隻怕他此刻就算回到那邊,也能是當世前三的大劍仙,隻是肯定沒法和劍宗宗主相提並論罷了。
此間修士,出身三教的居多,相對較少的,還是劍修,罕見的,則是武夫。
孫符當年以武夫之身破境的時候,其實也是引來不小的轟動的,隻是後來在他們的探查之下,才發現了孫符並非是在武夫的斷頭路上硬生生越過去了,而是借著氣運才勉強破境而已。
終究還是旁門左道。
對於那些踏足忘憂儘頭之後的武夫,如何以自身能力當真跨過那一道門檻,走出一條新路的,其實修士們還是很好奇。
畢竟武夫無法修行道法,同天地幾乎沒有什麼聯係,如何能踏足扶雲,一直都是一個極大問題。
那眼前這位,算不算是在那條斷路上硬生生往前擴展的呢?
暮丘真人再深吸一口氣,此刻已經感受到對麵的武夫體內氣機奔騰起
來,氣血湧起,一種極大的壓迫感,早在頃刻間將他壓製。
他不再猶豫,心念一動,背後桃木劍瞬間出鞘,帶起一片劍氣。
一場大戰,在此刻已經拉開帷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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