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著那句話,夏淵不禁想著,前麵那句的確是聖人言論,是當初開創儒教道統的那位聖人所說,舉世皆知,極為有名,但是後麵那句,卻不是那位聖人所說的後半句,乃是前朝的一位大儒沈先生的那篇蒙學文章,現如今大梁朝的稚童隻要上過私塾,幾乎都知曉,也算是舉世皆知。
那位儒教聖人和沈先生自然不可相提並論,兩者的著作名言自然也沒有結合到一起的可能,這些東西就連幾歲的孩子都不會背岔,可眼前的這位黑衣少年偏偏就將這兩句組合到了一切。
組合到了一切也就罷了,卻偏偏好像……也不突兀。
有人喃喃重複這句話,“有朋自遠方來,鞭數十,驅之彆院……”
說著說著,便不由得笑了起來。
之前何夷問惡客算不算客,謝南渡說自然算,於是他便以此來問那個少女,隻是不等少女回答,門外便迎麵走來了一個黑衣少年,給了他一個啼笑皆非的答案。
但仔細去想這個答案,卻又有深意。
若他們真是貴客,那麼自然便是依著那句有朋自遠方來,不亦說乎來對待。
可他們既然是惡客,自然便是那個黑衣少年說的那句了。
眼見所有人都盯著自己,黑衣少年有些不好意思的看著何夷,好似後知後覺說道:“我也沒讀幾天書,不知道是不是記錯了,諸位見諒。”
何夷臉色不好看,木然道:“你是誰?”
來人自然是陳朝,聽著這話,他裝作沒有聽清,轉頭便去看謝南渡。
謝南渡看了他一眼,沒說話,就此坐下,但嘴角的笑意卻是誰都能看到的。
席間的方外修士們臉色難看,有人怒道:“你便是那個鎮守使?無故缺席,此刻竟然還敢口出狂言!”
“什麼鎮守使?”陳朝一臉茫然。
那人冷笑道:“怎麼?你竟無恥到這種地步,這都不敢承認?!”
陳朝麵不改色,皺眉道:“什麼無恥到這種地步?本官乃是神都左衛副指揮使,你要找的是鎮守使,和本官有什麼關係?!”
陳朝升任左衛副指揮使的這樁事情,其實還不是很多人知曉,至少在場的眾人當中沒幾個人知曉。
“你!”那人臉色難看,一時間是真的找不到什麼話來說。
在場的大梁朝修士,全部都是知曉那南湖之畔發生的故事,此刻看著陳朝這般麵不改色,都不算意外,即便是那位寧氏少年,此刻都一臉凝重,事情發展到了如今的局麵,他已經不會跳出來再說些什麼了。
“你始終是無故缺席,邊陲少年,大梁朝用你這樣的人,當真是不懂規矩!”
有修士開口,漠然無比。
他們抓住事實開口,讓人很難辯駁,隻是他這句話一語雙關,看似在說陳朝,但實際上是連著大梁朝也一並在說。
陳朝冷笑一聲,針鋒相對,“本官作為左衛副指揮使,有職責保衛神都以及皇城的安全,你們遠來是客,不願意做個好客人,我們卻不能就這麼做個沒有禮貌的主家,本官委屈些,為你們巡查一番,畢竟你們這些方外修士結仇不少,說不定此刻皇城裡便混進來了要殺你們的修士,本官去幫你們看看,免得你們死在這裡,也是慘事。”
聽著這話,場間的方外修士們臉色都變得很難看,陳朝這番話,針對的不是某一個修士,而是他們所有人,自然要引起眾怒。
“信口胡謅,滿口胡言亂語!”
那修士看向二皇子,還沒來得及開口,陳朝便微笑道:“自然是騙你的,皇宮是多安全的地方,怎麼會有這樣的賊子,隻是你們要是離了神都,就要小心一些了。”
“殿下,此人瘋言瘋語,狂悖不堪,此時還不拿下,更待何時?!”
“對,此人之前無故缺席,此刻來到場間,竟然無半點愧意,想來缺席一事,也定然是他故意為之的。”
“應該將此人馬上亂棍打出,至於之後如何定罪,還要請陛下聖裁!”
越來越多的修士開口,場間局麵一發不可收拾。
誰都沒有想到事情會朝著這個方向發展。
之前謝南渡開口便已經足以讓他們感到意外了,如今這正主終於來了,可來了之後,他非但沒有半點懼意,而是一開口便驚起這般波瀾,如今更是半步不退,和這些方外修士針鋒相對。
二皇子皺了皺眉,雙手下壓,讓場間安靜了些,肅穆道:“陳指揮使,你因何故缺席?”
聽著這話,人們安靜下來,他們本來就是抓著陳朝無故缺席這點發難的,如今若是陳朝沒有合適的理由,那麼不管他之前說些什麼,今夜也都會是輸的一方。
之前陳朝所說,不僅是他,在場的旁人也自然是不相信的。
大殿一下子安靜下來,所有人都在等著陳朝的解釋。
陳朝拱了拱手,認真道:“今夜禦宴,乃是陛下召開,臣自然不敢怠慢,故而早早便坐上左衛馬車入宮了,那時諸位還未曾到,隻是入宮之時,李恒公公言皇後娘娘召見,既是這般,臣何敢相辭?”
他說話的時候很真誠,而且在簡短的一句話裡,已經將事情說得十分清楚,就是再笨的人也無法從這之中找到什麼問題來否他,他沒有給人留下半點可以詰難的餘地。
他早早而來,是第一個到的,如果不出意外,他便會第一個出現在正陽宮,隻是皇後召見,他自然便去,這也沒什麼可以苛責的。
你們想要以我不曾準時赴宴來壓我?可曾想過其中緣由?
二皇子抬頭看了一眼在宮外停留的李恒,這位公公其實即便是他,也要以禮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