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台階

巨人卡西埃姆異常興奮。

——那漫無目的、讓他無比頭疼的搜尋終於要結束了。

王子殿下給了他一句“與死亡最近的地方”這樣沒頭沒尾的線索，就要求他去找一個自己根本沒看過的東西。這實在是讓他不知從何找起。

離死亡最近的地方到底是哪啊？

那個什麼“法之書”到底是什麼樣子啊？它是一本書嗎，還是其他東西？它具體長什麼樣？它現在可能被儲存在哪裡？

答案是“我不知道，但總之你給爺找”。

……那他能怎麼辦呢？

就這還被下了死命令，必須找到。找不到就不用回去了——不是，那您倒是再給點情報啊？

但是也給不了。

因為王子殿下那邊也是什麼都不知道，他唯一的線索還是那隻眼魔給的。

眼魔是有著適應道途力量的惡魔，有千裡眼、透視眼、偵測隱形、未來預知等操控情報的能力。

然而沃爾夫拉姆王子並非是惡魔學者，而是大巫師。他那隻眼魔並沒有和他簽訂契約，僅僅隻是他的夥伴——因為那隻眼魔曾是他的哥哥。

在至高還存在的時代，他就已經變成了惡魔、被同族忌憚與厭惡。而如今巨人近乎滅族，那隻眼魔卻反而成了幸運兒。

但其實在卡西埃姆看來，那隻眼魔未必可靠。

雖然惡魔也擁有一部分生前的記憶……然而當它們化為道途生命之後，就已經不再是過去的自己了。

卡西埃姆作為惡魔學者的知識告訴他，過去有很多人因為相信自己墮落成惡魔的親友、而最終被害死，連靈魂都變成了惡魔的食糧。

然而在沃爾夫拉姆王子看來，或許不可靠的反而是卡西埃姆。

卡西埃姆並非是巨人王族、也不是侍奉王族的王庭護衛。那些巨人早就已經被殺了個乾淨……卡西埃姆雖然也是純血巨人，但他在過去也隻是個平民而已。

他能夠逃過絞殺，僅僅隻是因為他運氣好；而他沒有去北地的永霜帝國，是因為他仍然無法控製自己的怒火，因此不被那些轉投智慧道途的昔日同胞所認可。

換言之，他是無家可歸的棄兒。

不僅是阿瓦隆人，就連星銻人、鳶尾花人也都討厭巨人。他如果想要跑的話，就隻能跑到南方、渡海之後去看巨魔和黑猩猩呲牙。不定還會被地精綁走賣掉。

就是因為沒有地方要他，所以卡西埃姆隻能追隨沃爾夫拉姆王子——所以他就不是人，而是狗。

假如巨人沒能複國，那麼他就是無家可歸的流浪狗。走在街上被人看到就會被打死。

但如果巨人能複國，哪怕隻拿到很的一塊土地……那麼他不僅能夠有家可回，還能得到榮華富貴。不定還能光明正大的吃人。

他沒得選。所以他就抱著這樣的念頭，追隨著沃爾夫拉姆王子加入了剛剛成立的高貴之紅結社。

也正是因為懷著這種“我已然沒有半步退路”的極端念頭。他才能作為一名平民而抵達第五能級——如今的他已經成為了貨真價實的惡魔化身，隨時都能拋卻自己的軀殼化為惡魔。

或者，過去的他早就已經死了。隻是新生的惡魔仍舊還在用他過去那尚未腐朽的軀殼而行動。

——所以沃爾夫拉姆王子的提防也不是沒有道理的。因為如果必要的話，他隨時都可以背叛沃爾夫拉姆王子。

惡魔沒有屬於人類的良知。

但反過來，也正因如此……卡西埃姆並不相信自己的同族。這個同族指的不是沃爾夫拉姆王子，而是他的兄長、那隻眼魔。

卡西埃姆非常懷疑，它做出的這個所謂“預言”完全就是徹頭徹尾的謊言，目的就是為了趕走自己。

因為早在十幾年前，它就反複跟沃爾夫拉姆王子過關於“法之書”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