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月7日。
深夜。
高原地區住宿條件有限,人多,自駕不方便停車。
我回來的主要原因一是聽說姐姐回國想來看看,二是閨蜜一直以‘失戀的人’來看待我,其實那並不好。
當然,我也沒法將事實說出口。
說白了,就連我對姐夫有模糊好感的事也不應該告訴她。
我說,那隻是一種天然的崇拜,覺得以後沒法再常見麵的失落。閨蜜到底信了幾分我不清楚,但她也不是會隨便以訛傳訛的人。
【這個怎麼樣?成績很不錯。】
【彆看他一副書呆子的模樣,我見過他去打工,還彆說,挺帥的。】
【……】
【這是你喜歡的類型吧?】
【嘿嘿,有什麼區彆?以我的目光看,絕對是潛力股。最重要的是一點經驗沒有,屬於是待伯樂挖掘的對象。怎麼樣?有沒有興趣?】
【……沒有。】
不好說。
儘管閨蜜說的天花亂墜,但安小熙見到照片的第一眼就出來無數讓她不感冒的細節。個子矮,頭發遮住眉毛,看起來很萎靡、甚至猥瑣。完全不明白閨蜜為什麼會對這種類型感興趣。
誰都知道以貌取人不好。
但又有誰願意了解滿臉疙瘩邋裡邋遢乞丐的心理活動呢?
嗯……
最初的姐夫也不是多會引起女人去了解內在的外貌。那算是一種機緣巧合,被迫的了解內在。
到底是喜歡內在,還是外表?
可能,那是獨一份的,說不清到底是因為內在而後喜歡外表,還是從一開始就兩者都對胃口。
房子很好。
飯菜也很好吃。可莫名的,我又覺得沒在夢裡的好。
儘管食材完全不能比。
現實,姐夫做的是小龍蝦,橄欖菜……蔬菜沙拉拌的不比店裡的差。無論賣相還是口感。
夢裡,姐夫壓根就不能算是做菜,隻是往麵餅上撒調料包而已。
原因隻能是……
‘吃你自己的,我是沒手嗎?’
‘就是沒手,怎樣?’
‘有那閒工夫去給小熙剝,彆盯著我。’
‘吃不吃?我要生氣了。’
‘……’
無論如何,我都該清楚。
即便我坐在飯桌上,擁有這一桌飯菜的使用權,但並不代表我能完完整整在這體會到和夢裡一樣獨一無二的關心。
‘夾得到嗎?當初要這張桌子就是看重它長,結果平時就我一個人或者兩個人吃飯,寂寞死了。’
姐姐對我很好。
正因如此……
‘我可以自己選房間嗎?’
‘當然,隨便挑。我和你姐夫住二樓主臥。樓上隻有我們那間自帶衛生間,樓下伱可以……’
6月7日。
深夜。
【。】
我是不知道姐夫在想什麼。
但發來這種消息,大概是趁著姐姐洗澡的時間吧。
具體有什麼意義我也不知道。
姐夫沒再回我。
“小熙,冰箱裡有酸角汁,你喜歡和酸的飲料吧?想喝就自己拿。還有些其他的……”
姐姐完全是女主人的派頭。
作為女人,我也能發現,姐姐比起起初和姐夫相處自然了很多,不再時時刻刻要求保持魅力十足的態勢。
但才一兩個月就穿孕婦專用的睡衣,其實沒必要。
“咕嘟。”
我喝著飲料,樓下的燈我隻開了客廳小燈。
酒櫃,氛圍燈,沒插線的攝像頭……也許是姐姐考慮到以後有小孩,有跌倒提示什麼的吧?桌角之類的寶寶還沒出生就拿膠布這些纏好。未免太過期待了。
我睡不著。
之前在海拔2300米的旅館洗完澡睡覺,可以說是高原反應導致睡不好。那現在呢?
我不需要被負責。
但不代表我在這樣伸手可及,卻又無法伸手的環境裡,不會感到寂寞。
給我推薦優質男生什麼的。沒必要。
內在和外在的對比我也不關心。要是感情真有那麼多彎彎繞繞,我肯定沒法對姐夫做出那些奇怪的事,平常的我……好歹也是行為端正,舉止得體……稱得上大家閨秀那一類吧?雖說得益於父親教育方式不同沒姐姐那麼標準。
“雪國歌後舉行全國巡演慈善活動,現場火爆……”
“……”
我看著電視裡的明星。她穿的很漂亮,去現場的觀眾男女老少都有,揮舞著熒光棒。
我想到一個畫麵。
假如明星是我,歌後是我。姐姐和姐夫某次一同前往我舉報巡演的地帶來看我,也許身邊還帶著其他妻子一起。
但那時候的我,可以有正當的理由邀請姐夫當特邀嘉賓,光明正大的貼貼。
隻有那種時候,姐夫身邊的任何人都不會對我起疑,甚至笑著。
我的靈感時好時壞,反正都是有念頭就寫出來……放到第二天再決定要不要進一步修改。
可能有一兩年沒寫過新的歌詞。
藉由剛才的畫麵,我又衍生到彆的幻想。更普通的。
我想到,假如我和姐夫之間沒有彆人。
【哦,你好,你怎麼來這了?】
【啊,來看演出】
【一個人來的嗎?】
【是的,一個人來的。】
【那,一起看?】
【……】
這能算是歌詞嗎?
我不知道。
這是相遇。
【遲到了吧?】
【因為在來的路上太激動】
【哦,騙子】
相戀。
【夠了,我已經累了】
【累?那就結束】
也會普通的有爭執。
【……】
最後,在夢裡得到夏夜姐姐幫助。更也許是姐夫想補償我。
那是不用幻想的畫麵。
結婚。
“還沒睡呢?”
不對。
現在姐夫應該說……是神父應該問姐夫,願不願意。歌詞是這樣,不是什麼‘還沒睡嗎’。
“……”
“哦,這裡應該填我願意吧?”
“……”
我發現,我手機屏幕多了一道影子。人影,在我後邊。
“這要怎麼譜曲?我想不到唱的方法。”
“……”
這是穿插單純朗讀出來和唱加在一起的歌詞。
“……”
我呆呆的轉過視線,見到姐夫露出微笑。
“姐、姐夫,什麼時候……”
“十分鐘之前吧,本來想叫你,看你聽入神的就沒打擾你。創作者應該很煩在這種時候被打擾。”
“啊。”
我想死。
6月8日。
零點。
“所以說,姐夫用想和我聊聊小悠的借口就下來了?”
“也不止這樣,你姐這兩天挺累的。加上懷孕的緣故……本身就比較嗜睡。躺下去沒兩分鐘就睡著了。她不知道我今天會回來。”
“……”
我坐的離姐夫有差不多半米距離,電視機已經沒再放演唱會。在放足力健廣告。
“姐夫,見到夏夜姐姐了?”
“見了。”
“……”
“我和她說了,關於你的事。”
“……”
“頭一次體會到睡沙發的滋味。”
“……都說了不用。”
“但睡沙發,就代表她接受了。”
“……”
我下意識看了眼樓梯。
“你姐不會下來的,上邊什麼都有。沒必要坐這麼遠,其實就算被看到坐的很近,瑤也不會說什麼。”
“……被看到,手放在肚子上也不會說?”
“會。”
“……”
我倒是不討厭姐夫忽然坐近,對我動手動腳。
但……在這地方。
屬於姐姐的家。
“都去了那麼遠的地方,怎麼隻玩兩天就回來了?離開學時間還早吧?”
“……八月底開學。”
“肯定不是來這見我的。”
“……”
我怎麼可能那樣做?
故意在姐夫和姐姐都在的時候,給兩者都添麻煩。
“瑤確實挺高興你過來玩。剛才跟我說想明天下午抽空帶你出去玩,說是想玩密室逃脫。”
“……”
是啊。
姐姐沒什麼人能敞開心扉說話,我算是其中為數不多的一個。而且又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妹妹。
到現在過年都還會給我紅包和禮物。
“很難受?”
“誒?”
“瑤對你越好,你越難受。”
“……沒。”
“首先,反應完全不同。如果我們還在實驗室,你應該不僅僅是臉紅。”
“……姐夫不也一樣?”
“?”
“當我是傻瓜,吃飯的時候就總覺得姐夫想立刻對姐姐說什麼。如果不是我在桌下踢了姐夫一腳,現在……都不知道會變成什麼樣。”
“……”
“姐姐去洗澡,姐夫就立馬發了奇怪的顏文字過來。覺得我會呆的不自在。”
“咳。”
“我什麼都知道,包括……下午我到公司敲門,明明聽到有人說話但沒人開。那時候是姐姐和姐夫在裡邊吧?做一些……瑟瑟的事。”
“你認為,你姐會那樣做嗎?”
“以前肯定不會,但跟姐夫相處這麼久,肯定會。但是太過分了!都知道我在等,居然還能讓我等二十分鐘。是我發現還好,如果是彆人……”
“我覺得除了你,也沒人會想這麼遠。更彆說直接給瑤打電話問她的行蹤。”
“……”
倒也是。
除了我會這麼去揣摩姐姐,其他人平時也不可能見到溫柔的姐姐。更不可能想到做事果斷的姐姐會在辦公室和姐夫那樣。
“我的確有幾次都想找機會直接開口。”
“但不是因為你踢了我一腳,我沒真說出來。是話到嘴邊說不出來。”
“……這樣不就挺好的嗎?乾嘛非要說出來?到時候我沒法再麵對姐姐,那才是真的會難過。”
“我想了不少。我知道不管是小夜還是瑤,都不是物品。我不能操控誰的思想,遇到好的事會開心,遇到不好的事當然也會難過。如果我現在說出口,我還有很多沒做的事。搞不好我會沒法再去專心做那些事,我是說……也許等到我把必須做完的事做好,再去說會更好。至少我可以沒有後顧之憂專心去獲取諒解……”
“姐夫。”
我打斷姐夫的話,看向他。
“你有沒有想過,最壞的結果是姐姐會難過到一個人逃避?”
“……”
“甚至,提出離婚。假如到那種地步,我要怎麼辦?我能心安理得的說,姐姐走了,好,接下來我就可以無憂無慮呆在姐夫身邊,完全不用管姐姐死活。”
“我知道,姐夫想的很多。全都是因為想怎麼對我負責,所以才會回來沒兩天就把事情告訴夏夜姐姐。那無可厚非,因為我也知道瞞不過那麼聰明的夏夜姐姐。”
“但是,姐姐和夏夜姐姐完全不同。我是妹妹,姐姐永遠也不可能主觀認為……懷疑,我會做出這種卑鄙的事。如果不說,普通的偶爾聯係,姐姐永遠都不會知道。姐夫不是做過殺手嗎?騙過姐姐很容易吧?”
“好了,我壓根不要姐夫負責。不如說我的願望就是不需要被負責,被負責……反而會困擾。那如果沒有負責和不負責的問題,姐夫到底在煩惱什麼?”
“無非就是欺騙姐姐。”
“可謊言不也分為善意的謊言和拙劣的嗎?”
“姐夫還有更重要的事。我記住的信息姐夫沒處理完,姐夫記住的也沒處理完。要確保2067年不會在和夢裡的一樣,姐夫要做的很多吧?欺騙姐姐和姐姐還能一直活著,哪個更重要?”
不知道為什麼。
我越說越激動。
“小熙?”
連姐姐被吵醒,不知道什麼時候站在二樓樓梯口睡眼朦朧的望著我也不知道。
“幾點了,還沒睡……蘇明先生也是,明天再聊不也一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