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吧,這兒好,能看風景,還不必吹風。”

二樓。

江檸替白貞羽找了個好地方,兩人一起坐下。

在這個角度,恰好可以看到魚塘的方向,能看到陸續是怎麼在寒風中瑟瑟發抖的。

要說這個位置不是故意選的,白貞羽都不信。

不過,這一次,白貞羽沒有躲避,而是沉默著坐了下來。

火爐很暖和,炭火燒得正旺。

這個時候,就很適合烤紅薯。

“我來吧,江小姐,你歇著。”見江檸要去洗紅薯,白貞羽趕緊攔了下來,還特彆囑咐道:“這幾天你最好不要碰冷水……”

江檸“噢”了一聲。

似懂非懂。

不過她也沒多問,畢竟自己做女生的日子,遠沒有人家白貞羽做女生的日子多,肯定沒人家有經驗。

江檸重新坐下,托著下巴,眺望遠方的風景。

白貞羽將那幾個大小勻稱的紅薯仔細地洗了,用錫紙包裹好,這才將它們送進炭火堆裡。

在老家的時候,她最怕秋天了。

她父母早逝,家裡的那點地都被左鄰右舍占了,理論上來說她沒有農活要做,但事實並非如此。

父母去世之後,堂叔就成了她的監護人。

寄人籬下的那段日子裡,白貞羽要幫堂叔他們家收玉米,挖紅薯,還得抓緊天氣好的時候,從早到晚盯著那些曬在外麵的玉米,要把它們曬乾,再把玉米粒褪下來。

堂叔家裡種了非常多的玉米。

曬玉米,剝玉米粒的活兒,一度是白貞羽的童年噩夢。

至今她仍然能夠清晰地回憶起,那玉米棒子的堅硬,以及累到雙手麻木腫痛,還起很大顆水泡的感覺。

“白貞羽,發什麼呆?”

江檸伸出手指,在她眼前晃了晃。

白貞羽回過神來,勉強地笑了一下:“想到了在老家生活的一些事情。”

江檸“噢”了一聲。

她沒有繼續追問,畢竟她知道,白貞羽的父母早逝,導致白貞羽的童年寄人籬下,過得挺淒慘。

揭人傷疤這事兒吧,總不太道德。

“來,喝點熱茶。”

江檸給她倒了一杯熱氣騰騰的茶水。

“這一盤是果乾,那一盤是蜜餞,你麵前的是蔬菜乾,都是顧阿姨親自做的,你嘗嘗唄。”

一聊到比較沉重的話題,江檸就會若無其事地轉移話題。

白貞羽都已經做好了跟她講故事的準備,這會兒卻隻能默默地把自己的故事收回去。

以前,陸續總喜歡聽她講自己受的苦,每一次都會輕拍她的肩膀,安慰她“一切有我”。

可是,有他和沒有他,又有什麼區彆嗎?

她頭頂烈日,在地裡勞作的時候,陸續在乾什麼呢?

他好像……

好像一直在讀書。

古今中外的名著,時髦的雜誌,新聞報紙,還有巴掌大的漫畫書,磚頭一樣厚的小說……各種各樣,應有儘有。

他好像永遠都沒有時間做事情。

他一直都在讀書。

甚至,為了讓他有更多的學習時間,白貞羽還會主動去幫他分擔屬於他的農活。

她累得腰酸背痛,換來了什麼呢?

好像,也就換來了他一句“以後都會好的”,或者“一切有我”。

想到這裡,白貞羽不由得攥緊了拳頭,心裡湧出無限的悲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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