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莊園裡的宴會還在繼續。
莊園外不遠處的一棟小樓樓頂,兩個鬥篷人正隔著老遠看著那璀璨的燈火。
“頭兒,這莊園裡高手很多啊。我們不插手,大概率要出事兒的。”
“救不了的。無論怎麼推演,囚牢裡的那位今晚都必死的。”
“那那位呢?畢竟是剛答應加入的新夥伴”
“這是她自己要走的路,我們幫不了的。能完全解封惡魔印記的話,她今天就能活。不成,則死。看她自己了。”
“.”
那鬥篷人拿著筆,琢磨了一下,繼續寫到:「奢華府邸裡的宴會依舊熱鬨,侍衛們全然沒有察覺,一個人影悄然潛入了莊園北麵的地牢。消息是有人故意散播出去,等待她的必然是重重陷阱。可惜,守衛低估了她的實力,一番惡戰,她帶著自己的已經被折磨得不成樣的母親逃了出來但她母親上有追蹤印記,安卡家族的高階卡師出手她不肯退。母親為了選擇給女兒一線活命的機會,眸光裡飽含慈愛的熱淚,說出了訣彆的話語‘如果能活,好好活下去’,母親自戕當場。世間再無牽掛,史詩源卡【方塊Q】惡魔之力覺醒,白皇後降臨.」
寫到這裡,那鬥篷人想了想,呢喃了一句:“嗯好像有什麼沒推演到?”
沉吟了片刻。
細品了一下那一絲不再掌控中的變化。
他確定了有某種不確定的命運因素在波動。
他又想到了老師留下的這句話:宇宙規律數五十,有序四九,而無序占其一。
便停下了筆,饒有興致地觀察著莊園裡的一切。
季尋的任務完成了,就顯得有些無所事事。
接連兩場舞會他都是唯一邀請到卡特琳娜跳舞的男賓。
這足以讓他享受無數驚羨交加的目光。
但這對他來說,沒有任何樂趣可言。
季尋看了一眼,表妹索菲亞已經不在宴會廳了。
但在哪裡都無所謂。
他走出了宴會大廳,來到了二樓走廊裡,倚靠著欄杆。
這裡能看到無罪城上城的煙火氣。
沒等多久,一個輪崗的重甲侍衛就走到了柱子旁。
謝國忠的聲音從鎧甲裡響了起來。
“你小子怎麼辦到的啊”
“卡特琳娜?”
“不然呢?”
“不就跳支舞嗎.”
“你看有彆人能和她跳舞?我都懷疑你是不是被汙染了,用了什麼神道歡愉秘術。但也不對啊,那位銀霧玫瑰可沒那麼好汙染。”
季尋聽到這裡,嗬嗬一笑。
兩人脾性相投,很多玩笑話題也不忌諱。
他沒想在這話題上多聊,轉而又問道:“那位卡克大少怎麼樣?”
畢竟銀月首領可是親自去了。
謝國忠回應道:“那邊有局裡另外一組的高手盯著,問題不大。但伱也小心,那銀月首領我現在都有些看不透了”
季尋點點頭:“嗯。”
他的臥底是為自己得到精神秘法。
至於給X局傳遞一些信息,也是順手為之。
真有不對勁兒,時刻準備跑路。
兩人簡單地交流了幾句目前已知的情報,都沒覺得現在是收網的機會。
謝國忠沒有把握一定能殺掉那銀月首領的。
而且好像殺掉了也沒意義。
就目前看來,銀月教派的圖謀甚大,已經不是幾個信徒的問題。
而且這次要是殺了這幾個信徒打草驚蛇,他們以後可能徹底沒有臥底的機會了。
沒有絕對把握之前,不能貿然行動。
謝國忠也覺得頭疼。
想到了什麼,這時他拿出了一張收容卡,說道:“對了。這是上次你說需要的魔核。地獄種魔獸【四頭裂變蠕蟲】的魔核,地、風、水、火四係元素,還是非常極品的‘卓越耀銀’。剛好是四大基本元素,四位一體,能轉換所有已知元素。這可比任何多係元素魔核都極品。”
季尋瞥了一眼眼前這印有一顆四色晶體圖案的卡牌,也詫異道:“這麼厲害?”
之前是有委托這位找氣功師的主素材。
本以為能找到一顆多元素的耀銀魔核就不錯了,沒想到是“卓越耀銀”。
“不然呢?你小子冒著生命危險臥底,老哥我必然得給你安排妥當。”
謝國忠豪氣滿滿,又道:“不過也是你運氣好。這玩意兒在倉庫都存放了五十多年了,賈彧翻過局裡曆來檔案,一百年來也都隻有發現這一顆入庫記錄。也就是彆的卡師用不上這麼刁鑽的魔核,否則這種好東西絕對不可能留到現在。”
季尋如何不知道這魔核的稀有,笑了笑:“謝了。”
他心中也在暗道,有個官方朋友真不錯。
這魔核還真就是可遇不可求的寶物。
真要自己找,幾輩子都不見得能等到。
兩人都是直爽的性子,沒那麼多拐彎抹角的客套。
本想多聊幾句,謝國忠像是發現了什麼道:“有人來了。我先走了。有事兒你見機行事。”
“嗯。”
季尋點點頭,依舊趴在欄杆上看風景。
不管是誰來,他都沒興趣。
也沒回頭,就看著遠處的燈火。
不知道為什麼,今晚總有一點心緒不平。
然而數息後,身後拐角腳步聲入耳。
人未到,一股清幽香氣已經竄入鼻息。
季尋現在對氣味很敏感,這種名字叫“雨夜幽靈”的香水,據說是銀霧城特有的頂奢。
不是有錢就能買到的。
剛才一起跳過舞,正好整個會場,就一個人噴的這種香水。
不用去看,就知道是獅心家的小公主卡特琳娜。
卡特琳娜本來是想出來透透氣的,所以特意來了這二樓偏僻的走廊角落。
也沒想在這裡還有彆人。
而且是認識的。
但既然碰都碰到了,她也沒避開,反而饒有興致道:“喲表妹不見了,查理閣下的心情不太好?”
“是啊。”
季尋回頭瞥了她一眼,紳士一笑,回了一句:“卡特小姐好像心情也不太好?”
卡特琳娜卻沒回應這話題。
現在沒了旁人,她也沒想繼續藏著,轉而直接挑起了一個勁爆的話題:“你故意接近我,就是為了讓表妹進入我那卡克堂兄的視野?你是X局的人?”
“.”
季尋不置可否的笑笑。
他從來不懷疑這女人的聰明。
能猜到,大概是因為之前跳舞的時候,自己的一些微表情還是漏了破綻。
又或者某些神秘手段。
不過這位知道了問題也不大。
反正季尋覺得今晚之後,查理這身份可能就不能用了。
想想,他也有興趣問問:“怎麼發現的?”
卡特琳娜也倚靠在了拉杆上,看著遠處,說道:“你那天邀請我跳舞的時候,家族的人就調查過你的背景。摩恩城的查理。毫無破綻的背景。”
知道這不是一個真正想攀附他們獅心家族的落魄男爵之後,
她反而來了一些興致。
季尋也笑道:“就這?”
完美背景意味著兩種極端。
要麼是真的,要麼就是假得很真。
但這不還足以暴露。
卡特琳娜半真半假又道:“還有直覺。我發現今晚宴會上陌生人很多,問了一下侍衛,說是X局的人。所以就隨便猜了猜。”
“嗬。”
季尋聽著也沒多問。
這女人的手段,之前在洪樓賭鬥的時候就見識過了。
他沒想在自己的偽裝身份上多探究。
餘光一瞥,看到了那雙晶眸底的一絲黯然。
他隨口問了一句:“卡特小姐真訂婚了?”
這話從沒給外人提及過,卡特琳娜不知道為什麼,好像和一個陌生人反而能說出口。
沉吟了片刻後,她輕哼一聲:“嗯。”
“我好像不應該說‘恭喜’?”
季尋也知道,這個世界貴族的婚姻都是利益交換。
越是頂級貴族越是如此。
而且很多時候,女方都是作為被交換的一方。
一般的金絲雀倒是無所謂。
但換作一些自主個性太強的女性,大概是很難接受一些不是自己選擇的人生。
“.”
卡特琳娜沒說話。
那種聯姻,確實談不上什麼值得開心的事兒。
季尋原本不想多管閒事兒的,但突然念起,問了一句:“要不要換個地方看風景?”
“嗯?”
卡特琳娜疑惑地看了他一眼。
季尋指了指上麵,道:“我的意思是去房頂上。”
卡特琳娜臉上明顯有了詫異,仿佛覺得自己聽錯了:“啊?”
畢竟,“爬房頂”這種事兒,根本不可能出現在一個淑女的字典裡。
但此刻聽到,那雙晶眸裡卻有她自己都不清楚的好奇和期待。
“失禮了。”
季尋看著她沒拒絕,摟著她的腰,從欄杆上一躍而上。
卡特琳娜稍為有一瞬驚慌。
一旁的暗衛發現就要出手,卻看著自家小姐擺了擺手。
兩人就順著外牆幾步就踩到了房頂上。
玫瑰莊園的主樓一共六層樓。
卡特琳娜來過六樓很多次。
但還是第一次來到房頂上。
房頂是斜著的,兩人就找了一個不被樓下人看到的角落坐下。
這個位置,正好將眼前燈火通明的莊園儘收眼底。
卡特琳娜長這麼大,還是第一次上房頂。
之前也沒人敢帶她上房頂。
內心確實有一種非常新奇的體驗。
季尋問道:“這裡看下去,感覺有什麼不一樣?”
卡特琳娜冰雪聰明,隱隱覺得好像抓住了什麼。
但她卻眨了眨眼,直接問道:“查理男爵,你想說什麼?”
季尋望著遠處,悠然道:“剛才我看到了一隻在籠子裡的金絲雀。明明很金貴,衣食無憂,但她卻好像不開心。現在,她飛出來了.”
卡特琳娜聽著,晶眸微微一顫。
但異色也一閃而沒了。
她自己都不覺眉心的微微擰川什麼時候悄然舒展開了,淡然道:“查理男爵這句話,可比你之前說的,都有意思。”
“是嗎?”
季尋笑了笑。
兩人沒說話,靜靜地看著滿處滿城煙火。
卡特琳娜也第一次有這樣的體驗,她好像想到了很多。夜風吹拂的那頭金色秀發,她眸底輕輕蕩漾著絲絲笑意,有著春風般的和煦。
從小到大,自己都在籠子裡。
好像這一瞬,真的到了籠子外了。
房頂上多了兩個人,還是很偏僻的角落裡,但並不是沒人看到。
至少季尋就察覺了好幾束警惕目光鎖定了自己。
還有另外一個,吃瓜的目光。
偽裝成侍衛的謝國忠出現在宴會裡,很大程度是要保障季尋的安全。
他自然也看到兩人上房頂的一幕,瞠目結舌:“嘶這家夥,怎麼辦到的?”
邀請跳舞就算了,這還拉著安卡家的大小姐上房頂了?
關鍵是,人家大小姐還真同意了?
季尋倒也不是特意想在這位卡特小姐麵前刷點什麼好感。
這舉動,就像是以前馬戲團表演,給被獅子嚇哭了的小孩一顆糖果。
觀眾笑了,他自己就很滿足了。
大概是小醜印刻在骨子裡的職業病,見不得他人不快樂。
又或者.好像隨手打開了獅心家族的籠子,放出了一隻金絲雀。
這好像也給無趣的生活憑添了一點樂趣。
終究沒有多大起意。
想著吹吹夜風就算了。
季尋可沒打算太引人注目。
卡特琳娜也是如此。
然就在兩人聊了幾句,準備下去的時候,突然意外發生了。
毫無預兆地,莊園裡“咚”一聲激烈爆炸響起。
一股寒氣瞬間從莊園北麵席卷而來。
寒風撲麵,季尋眸光一凜:“有人在莊園裡動手了?!”
他第一反應就是銀月首領被發現了,然後和X局的人敢打起來了。
然而偏頭一看地下走廊裡的謝國忠,這位好像也十分詫異。
幾乎就是爆炸響起的第一時間,幾個影衛就悄然出現了房頂,護在了卡特琳娜身邊。
“小姐,這裡不安全。”
“嗯。”
卡特琳娜點點頭,看了一眼遠處的爆炸,似乎知道些什麼,眉頭一皺。
她又瞥了一眼季尋,嫣然一笑:“查理男爵,如果還有機會,下次見。”
“嗯。”
季尋點點頭。
說著,卡特琳娜就跟著侍衛一躍而下。
而季尋也沒太顯眼,沒了這位大小姐,他一個人可不敢踩人家獅心家族的房頂上。
落在了六樓的走廊裡,這裡視野很高,正好能看清狀況。
這時候,謝國忠也靠了過來,凝重地問道:“什麼情況?”
季尋也搖了搖頭,道:“我還以為你知道。”
眼下這狀況,除了那些舊日信徒,還真想不到誰能這麼猖狂,在獅心家族的莊園裡動手。
謝國忠看了一下爆炸的方位,琢磨道:“好像是莊園的地牢.難道是有人劫獄?”
季尋也不知道。
但隻要不是銀月教派的人動手了,好像和自己都沒什麼關係。
就在兩人還沒弄清情況的時候,他們就看著兩個人影從北麵被炸塌的建築廢墟中衝了出來。
聚光燈照了過去,草地上出現了兩個人。
雖然防毒麵具照著臉,但那頭銀發卻非常打眼,而且她身後,還有一尊熟悉的魔神虛影。
季尋看著瞳孔猛地一縮,立刻就認了出來:“初九?”
他萬萬沒想到,上次大墓園迷宮一彆之後,竟然在這裡碰到了消失了很久的初九。
再一看她肩膀上扛著的那個渾身是血的女人,季尋瞬間就明白了什麼。
能讓初九舍命來救的,大概隻有南鏡說的,她那位還在王庭的母親了。
謝國忠看著那魔神虛影,也瞬間認出了什麼,目光微微一眯:“【方塊Q-白皇後】,這可是一個稀有高序列奧蘭王朝的舊日遺民嗎?魔神虛影竟然凝練到這種程度了,很強啊。”
說著,他又疑惑道:“不過奇怪了。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季尋通過南鏡知道了知道那些奧蘭王朝遺民內部發生了大變故。
現在一看,直覺告訴他,眼下這局麵一定是圈套。
無論初九的母親為什麼會在玫瑰莊園,
事實就是,用上了如此重要的誘餌,這次是勢必要殺初九!
季尋神情突然凜冽了起來。
一旁的謝國忠敏銳地察覺了這一絲的變化,看著遠處那個銀發少女,眼角莫名一抽,問道:“這不會又是你朋友吧?”
“嗯。”
季尋神色凝重點點頭。
腦中一瞬就閃過了無數後續的畫麵。
他並沒有隱瞞。
因為接下來他要做的,需要一個幫手。
而且隻有謝國忠能幫他。
“.”
謝國忠一聽,心頭就暗道要遭。
你這家夥哪裡來這麼多奇奇怪怪的女性朋友?
之前殺曹羽的時候,有兩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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