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俊卿一襲織金錦袍,胸口處繡著白澤圖案。他發絲被儘數梳起,用一隻黑玉發冠固定,在麵對赫連翎驍時,臉上無甚表情。穆俊卿身為禦前侍衛,護送元瀅瀅去莊園,在情理之中。
若是在尋常,赫連翎驍便不會為難穆俊卿,他稍微側身,便能讓穆俊卿把元瀅瀅帶走。
隻是赫連翎驍剛被拒絕,和元瀅瀅的相處又被穆俊卿打斷,他心中正存著鬱氣,見到穆俊卿眉眼淡淡的臉,自然不喜。
“穆大人隻在皇上麵前伺候,何時有如此閒情逸致,竟還管起了秀女們的事情。若是穆大人連此等小事都要管,便不必做禦前侍衛,去做皇城的巡邏守衛,更顯名正言順。”
在赫連翎驍的心中,穆俊卿宛如木頭人偶一般,平生隻念著赫連玨的安危。赫連翎驍隱約能夠明白,為何赫連玨再三要穆俊卿對他保持忠誠,畢竟活著便是為了保護赫連玨的人,實在難尋。
穆俊卿身子挺直,臉上沒有因為羞辱而浮現出憤懣神態。他不與赫連翎驍爭執,隻一雙眼睛徑直地望向元瀅瀅,聲音淡漠:“請攝政王讓步——”
對方並不是個有正常喜怒哀樂的人,赫連翎驍嗤笑一聲,不再繼續和穆俊卿爭執。
穆俊卿帶走了元瀅瀅,他來時騎著駿馬,走時便讓元瀅瀅坐在馬上,他牽著韁繩慢悠悠地走著。
身下的駿馬,身形高大威猛,元瀅瀅坐在上麵,垂落在兩側的腿輕輕搖晃著。許久未曾見過穆俊卿,久的元瀅瀅幾乎遺忘了穆俊卿的容貌身姿。
但穆俊卿剛一出現,元瀅瀅的腦海裡有關穆俊卿的麵孔,便逐漸清晰分明。
穆俊卿永遠都是這樣安靜的性子,他從不因為氛圍沉寂,而主動開口搭話。元瀅瀅看著穆俊卿沉穩的身影,輕輕俯身。她柔軟的身子,貼在駿馬上。
元瀅瀅柔聲喚著:“穆大人。”
穆俊卿沒有開口答應,而是轉身看向元瀅瀅,似是在詢問有何等事情。
元瀅瀅搖晃著纖細的腿,喃喃道:“我不想騎馬。”
穆俊卿攏眉:“這裡離皇家莊園甚遠,徒步你受不住。”
他想起元瀅瀅的嬌氣,暗自猜測著,元瀅瀅是否要開口讓他去買一輛馬車,好舒舒服服地趕往怡園。
但元瀅瀅隻是抿著唇,輕聲抱怨著,她不喜歡騎馬,雙腿會感受到輕微的疼痛,她要和穆俊卿一起走路。
穆俊卿的目光,淡淡掠過元瀅瀅過於嬌嫩豔麗的唇瓣,淡聲道:“隨你。”
元瀅瀅如願以償地和穆俊卿並肩走著,她嗔怪著,穆俊卿既然明知赫連玨的身份,卻不告訴她,讓她不慎打了皇帝一巴掌。元瀅瀅語氣嬌柔,似是在說自己之所以冒犯了赫連玨,全都是因為穆俊卿的緣故。
握緊韁繩的手掌收緊,穆俊卿回道:“皇上有命,不能違背。”
元瀅瀅輕應了一聲,並未繼續糾結此事。她眉眼彎彎,同穆俊卿說著選秀路途中發生的各種事情。穆俊卿安靜聽著,很少有回應,元
瀅瀅不覺被冷落,眼眸中閃爍著細碎光芒。
“讓一讓。”
小販抬著扁擔,前後兩端皆裝滿了蔬菜瓜果,將他的肩膀壓的發彎,明顯超出了該承擔的重量。小販腳步匆匆,隨著他身子的移動,那些快要溢出來的蔬菜瓜果,也隨著左右搖晃,稍有不慎,便會傷著過路行人。
穆俊卿伸長手臂,虛護著元瀅瀅的後背,淡聲道:“當心”。
那小販的扁擔,便緊緊挨著穆俊卿的手臂而過。織金錦袍傳出清脆的撕裂響聲,小販匆忙停下,看到穆俊卿衣著華貴,頓時額頭沁汗,連聲說著抱歉。
小販心想,自己抬的一扁擔蔬菜瓜果,恐怕都不夠賠穆俊卿的一件衣裳。他心中微涼,卻聽穆俊卿說著“無事”,便放他離開了。
元瀅瀅翻看著穆俊卿的衣袖,果真發現了一條細長的劃破痕跡。
穆俊卿緩緩收回衣袖:“拿去裁衣局修補便是。”
如今的緊要事,是要把元瀅瀅送到怡園。
元瀅瀅腳步微慢,便能看到穆俊卿行走之間,那條細長的痕跡將長袖劃破,露出內裡暗紫色的內袍。
元瀅瀅站在穆俊卿的身旁,水眸輕顫:“跟在穆大人的身旁,總是令我安心。好像無論遇到什麼危險,穆大人都能夠輕易阻擋,未曾讓他們傷著我。”
穆俊卿避開元瀅瀅的視線,隻是說道:“職責所在罷了。”
保護身旁人,已經成為了穆俊卿的本能。但這並不意味著,為了任何一個不相乾的人,穆俊卿都會付出代價,不顧自身而去相救。換做其他任何一個秀女,穆俊卿會出聲提醒,但不會以手阻擋,任憑衣袖被劃破。自己對元瀅瀅的百般庇護,也讓穆俊卿心生疑惑。畢竟除了赫連玨,讓穆俊卿能夠出自本能相護的,隻有元瀅瀅一人。
穆俊卿凝神想著,應是選秀途中,自己多次保護元瀅瀅,才因此生出了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