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瀅瀅剛走進亭內,便發現此處早有一男子。
男子身穿暮雲灰夾袍,背對著元瀅瀅,隻瞧著身影,便覺有如巍峨高山,給人以極其強烈的壓迫感。
狂風將元瀅瀅的臉頰吹得發冷,她伸出手揉搓著麵頰,卻隻帶來了一點點溫度。元瀅瀅眼眸微轉,看著那男子側身而立,但剛才她進亭子時,發出了響動,男子定然已經聽見。但他並不回頭,想來是個沉悶的性子,必定不會主動搭理自己。
亭子四麵通風,唯有頂部有遮擋。元瀅瀅便緩緩挪動著腳步,朝著男子的方向而去。她在距離男子五步遠的方向停下,借著男子高大的身姿,擋住了烈烈寒風。
元瀅瀅眉眼輕彎,心中正暗自竊喜著,自己可真是聰慧。
待她得意夠了,柔柔抬眸時,卻發現男子正用諱莫如深的目光打量著她。
赫連翎驍擰眉,他自然辨認出了元瀅瀅的麵容。隻是床榻上的元瀅瀅,還可以稱得上一句無知無畏。如今的元瀅瀅,倒是添了幾分蠢氣——竟然妄圖用他的身軀擋風。
赫連翎驍轉過身時,元瀅瀅才發現他緊實修長的手臂上,輕掛著一條玄黑狐裘,款式單薄,披上足夠抵抗接下來的風雨。元瀅瀅水潤的眸光,直勾勾地落在了那條玄黑狐裘,心中直冒酸氣——等會兒雨落了下來,赫連翎驍一介男子,多淋些雨水倒是沒什麼,可偏偏他有狐裘,即使冒雨跑出亭子,也不會被凍著。而元瀅瀅呢,穿著一件單薄的衣裙,待在亭內。若是這雨下的久了,元瀅瀅恐怕便要凍壞了身子。
思慮至此,元瀅瀅目光殷切,朝著赫連翎驍走近了些。
她想起戲文中的稱呼,便喚赫連翎驍“公子”。
“公子也是來道觀祈福罷,我也是如此。天色如此陰沉,想來會有一場風雨。不過,公子無需擔憂,你身子強壯,又有衣物禦寒。我便沒那麼好運氣了……”
元瀅瀅的心思淺顯而直白,讓人一眼便能夠明白她的打算。
聽著元瀅瀅綿軟輕柔的抱怨聲音,赫連翎驍眸色微深,暗道元瀅瀅膽大,先是在床榻上觸碰他,現在竟惦記上了這件價值千金的狐裘。
赫連翎驍在靠椅中坐下,他順勢將狐裘放在一旁。他開口,聲音是微涼的冷意。
“我從不做虧本的買賣。這狐裘可以給你——”
元瀅瀅目光閃爍著亮光,望著狐裘心想,這狐裘瞧著便柔軟暖和,毛皮也格外水滑。
“但,你能給我什麼呢?”
赫連翎驍的聲音,如同寒冰般重重落下,讓元瀅瀅本就發冷的身子,輕輕顫動。
她抬眸,對上赫連翎驍滿是惡意的眼睛。元瀅瀅不過是弱女子而已,來道觀是為了祈福,身上帶的銀錢用去了大半,剩下的不過半錢銀子。再看赫連翎驍穿著華貴,不會將元瀅瀅身上的銀錢放在眼中。
可他的眸中,也沒有貪花好色的男子該有的欲色,有的隻是冰冷。
赫連翎驍的本意,是為了折辱元瀅瀅。隻是
一件狐裘罷了,讓一個女子拿物件來交換,便充斥著輕蔑怠慢之意。赫連翎驍就是想看到,元瀅瀅那張嬌憨愚蠢的麵容,露出糾結為難的模樣——正如同赫連翎驍那夜,想要責罰元瀅瀅,卻無計可施一般。
但赫連翎驍顯然不了解元瀅瀅,她既然看中了玄黑色狐裘,赫連翎驍輕易的三兩句話,根本不能讓元瀅瀅放棄這個念頭。
元瀅瀅心中權衡著,空中傳來轟隆隆的響聲,讓她身子一抖。元瀅瀅看著赫連翎驍的眉眼,比起穆俊卿的沉穩,他渾身散發著令人畏懼的氣勢。
那句“公子”,著實和赫連翎驍不相稱。他生的高大,卻沒有武將身上濃鬱的殺氣。張揚和矜貴在他的身上交織著,通過他烏黑的眸,緊閉的唇顯露出來。
輕緩的腳步聲響起,元瀅瀅在赫連翎驍麵前站定。
“我是皇帝的秀女,日後、日後是要進皇城的。”
聞言,赫連翎驍挑眉,他以為,元瀅瀅表明身份,是為了震懾自己,主動將玄黑狐裘讓出。
赫連翎驍想著,宮中果真是好地方,軟綿綿的蠢人,半隻腳還未踏進去,便沾染了裡麵仗勢欺人的習氣。
但元瀅瀅繼續道:“所以,這本是給皇帝的,如今給了你,你可是占了大便宜了。”
赫連翎驍恍神,腦海中思索著,什麼物件是本要留給赫連玨的。
綿軟的唇瓣,在赫連翎驍的側臉一觸即分。
赫連翎驍揚起眼眸,隻看得見元瀅瀅貝齒微張,透著粉意的舌露出細微的幅度,和圓潤小巧的下頜。
元瀅瀅長臂輕伸,將玄黑狐裘撈進懷裡,觸感果真和她想的一樣,比新彈的棉花還要鬆軟。
這件狐裘,可就是她的了。
赫連翎驍猛然站起身,手掌緊握,骨節捏的嘎吱作響。他不曾想到,眼前之人竟然膽大包天,竟敢親近於他,簡直狂妄!赫連翎驍所見之人,哪個不是敬他懼他,恨不得離他千裡遠,哪有元瀅瀅這般,為了區區一件狐裘,便將唇瓣印在他的臉頰。
見狀,元瀅瀅誤以為赫連翎驍要反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