抄手遊廊下,元瀅瀅和元凝霜相對而行。在兩人擦肩而過的一瞬,元凝霜突然停下腳步,喚著元瀅瀅的名諱。
她素來端莊沉靜的臉蛋,儘顯憔悴之色。元凝霜語氣莫名:“兩人求親的局麵,可是合你的心意了?”
成親之日在即,元瀅瀅再不用像之前那般,顧忌著薑氏和元凝霜的心思行事。即使今日,她和元凝霜有了爭執,元老爺因著元瀅瀅以後的身份,也要好生斟酌。
元瀅瀅展顏柔笑,聲音儘是嫵媚酥軟:“我自然是開懷不已。過去,嫡姐隻道我高攀不起沈公子。可是如今,我不隻是攀上了,還會做沈公子的正妻呢。”
元凝霜皺緊柳眉:“你與沈公子之前,是兩情相悅也好,有所圖謀也罷。但——危公子,不該是你拿來炫耀的工具。”
聞言,元瀅瀅笑意更深,她當真沒有料想到,危隱青對元凝霜,可謂是淡漠無情了。可即使如此,元凝霜還是處處維護他。
元瀅瀅美眸輕動,語帶惡意地說著:“可我偏偏喜歡如此,而且危隱青他心甘情願。嫡姐的寬宏大量,早在定親宴一事上,我就頗有耳聞。可惜,你如此委曲求全,並沒有換來危隱青的憐惜。嫡姐,你知道你哪裡最討人厭嗎?便是你自以為是的樣子,你瞧不上我的身份,認為我卑賤不堪,此生用儘手段也比不上你。可是嫡姐,不論其他,隻危隱青這一件事上,並不會因為你是嫡女,便高人一等。”
若不是為了名聲考慮,元瀅瀅不介意將“私通”的女子,就是自己一事,儘數說出來。
但元瀅瀅雖然心機淺顯,卻也知道權衡利弊,她隻輕笑道:“危隱青……他能在定親宴上,和其他女子做出那樣的事情,足以可見他對嫡姐你,沒有半分男女之情。若我是你,便早早地退了婚約,也不會落到如今的難堪境地。”
元凝霜的臉頰,青青紅紅地變換著。
成親有諸多事情要決斷,元瀅瀅無暇理會元凝霜。過去,她嫉妒元凝霜事事都比她好,才會將元凝霜看的那樣重。可是,此時的元凝霜,已經不值得她放在眼中了。
不過幾日,元瀅瀅便聽說元凝霜因為鬱結於心,久臥床榻。眾人皆知道元凝霜的心結是什麼,一是因為危隱青的退親,二是因為她和元瀅瀅之間的身份顛倒。
薑氏終究是疼惜元凝霜的,她在元老爺麵前求了許久,才得了允許,將元凝霜遠遠地送了出去。
薑氏看著車簾落下,叮囑道:“若無要緊事,此生莫要回來了。”
元凝霜微啟著唇瓣,想要說些什麼,但她最終什麼都沒有說,隻是輕輕頷首。
她若想要身子康健些,便要遠離此城,不去聽危隱青和元瀅瀅的消息。
所謂鬱結於心,便是想不通,弄不分明。那便不要弄得清楚透徹,掩耳盜鈴地過下去,有元家的幫助,元凝霜尚且可以過得好。
但元凝霜輕捂著胸口,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做到,完全不去打聽危隱青和元瀅瀅的消息。即使打聽對她的身
子無益,但定親宴上的種種、危隱青退親時的決然冷漠,已經成了元凝霜的執念。
出嫁這日,夢姨娘的眼中淚珠輕落,她仔細叮囑著元瀅瀅,要她收攏沈辰星的心,倘若沈辰星當真要納妾,元瀅瀅也不要去鬨。男子若是變了心,女子扯出他當時許下的諾言,不會讓他心生愧疚,隻會讓男子惱羞成怒,徹底厭棄了女子。
元瀅瀅不知道,沈辰星可否會背棄承諾。一想到沈辰星可能會納幾房美妾,變成元老爺那般麵目可憎的人物,元瀅瀅的心口微動。但她想著,隻要她還有榮華富貴在身,其他種種,又何必緊要。
元瀅瀅沒有同胞兄弟,無人背她上轎。
夢姨娘牽著元瀅瀅的手,要把她交給沈辰星。夢姨娘輕抬眼眸,正要叮囑幾句,在看到來人時,她所有的話語,都儘數卡在了喉嚨裡。
元瀅瀅隻覺得自己身子騰空,鬢發之上蓋著的喜帕輕輕搖曳,隱約可以看到來人身上穿的大紅喜衣。
——沈辰星竟把她抱了起來。
雖然元瀅瀅平日裡行事大膽,但今日是她的大喜之日,元瀅瀅的心中充滿了女兒家的羞怯,她柔聲嗔怪道:“辰星,你嚇著我了。”
沈辰星並沒有說話,隻是悶聲笑了。
元瀅瀅輕拍著他的胸膛,暗自想著,難道男子成親之後,都會變得如此沉穩嗎。
元瀅瀅被放在高頭大馬上,轎夫們抬著空蕩蕩的喜轎,跟在駿馬身後。
直到吹打聲音散去,夢姨娘才睜圓了眼睛,難以置信道:“為何會是……”
元老爺老神在在,隻讓夢姨娘安心回府休息。
夢姨娘哪裡休息得好,她的一顆心都牽掛在元瀅瀅身上,唯恐今日會生出什麼事端。
繁瑣的儀式走過,元瀅瀅坐在房中,私心想著沈辰星會讓她等候多久。畢竟新婚之夜,新夫婿都要被灌上許多酒。元瀅瀅在想,若是沈辰星一身酒氣地要碰她,她定然是不肯的。
她正胡思亂想著,忽然有聲音走近。屬於男子的氣息,在元瀅瀅的身旁縈繞著。
元瀅瀅感覺到,身旁被褥的微微下陷,她柔聲問著:“你回來的如此快?”
沈辰星沒有回答。
元瀅瀅便嗔他:“你這幅悶聲悶氣的模樣,越發像危隱青了。世人皆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你和危隱青是摯交好友,所以,你的身上也沾染了他的幾分習性呢。”
提及危隱青,元瀅瀅便黛眉輕彎,聲音也變得輕快起來。元瀅瀅心中得意,正是因為她想出了一個好法子,才讓危隱青遠離城中,她和沈辰星的成親,才能如此順利。
“若是危隱青回來了,定然要氣得臉頰漲紅。可我已經是你的妻子了,他總做不出搶人妻子的惡行罷。”
元瀅瀅話音剛落,身前的盤扣便被人解開了一顆。
元瀅瀅頓時紅了耳朵,顫聲道:“辰星,你怎麼如此匆忙?”
耳旁傳來輕聲的笑意,男子的聲音微沉,似穿林打葉之聲,但元瀅瀅卻身子
一顫。
危隱青冷笑道:“要為你換上這件江州嫁衣,如何不匆忙呢。”
喜帕被掀落,盈盈水眸中倒映著的是,危隱青俊郎冷硬的臉。他的手中,正拿著一件分外精致的嫁衣。
危隱青攬緊元瀅瀅的腰肢,把她帶進自己的懷裡,他沉聲說道:“喜歡嗎?為了這件嫁衣,跑死了六匹良駒。”
纖長的眼睫發顫,元瀅瀅隻覺得吐息不暢,半個字都說不出口。
危隱青俯身,吻上元瀅瀅的柔唇。和離開時不同,危隱青用了極大的力氣,唇齒間夾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