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2 章 被遺忘的花樓女(番外)(1 / 1)

佩刀、利器七零八落地倒在地麵,臟汙的血使得身穿桃紅衣裙舞姬的臉頰,變得肮臟不堪。

殷羨之看著插在舞姬腹部的那隻佩刀,長眉不禁攏起。他並未想要出手,依照他看來,這毒針雖然是從舞姬身上射出的,但隻瞧著舞姬茫然無措的眸子,便知此事與她無關。

不過是一隻被人利用的棋子罷了。

可現在,刺進元瀅瀅腹中的佩刀,的的確確便是他的。

殷羨之輕抬眼瞼,徑直望向剛才在慌亂之中,拔出他身上佩刀之人。

侍衛拱手抱拳,語氣中帶著討賞的雀躍:“方才無禮,奪去了主子身上佩刀。隻是此女朝著主子走來,屬下怕若不及時阻攔,她便會傷了主子和李小姐。”

殷羨之又看了一眼倒在地麵,安靜脆弱的元瀅瀅,忽然想到:若是他能被這樣一個區區弱女子傷害,他該是有多無用。

殷羨之聽得懂,侍衛表麵請求寬恕,實則邀功的言語。畢竟,侍衛冒犯拔掉佩刀是真,但與除掉意圖傷害殷羨之的刺客相比,這點冒犯就顯得微不足道了。

可殷羨之聽得懂,但他隻覺得心底沉沉的,並沒有如侍衛的心願,開口賞賜他,而是淡淡道:“你既知冒犯,便去領罰罷。”

殷羨之再轉身看去時,元瀅瀅的屍身已被抬走,地麵隻剩下一片殷紅的血跡。

這幾夜,殷羨之總是睡得不甚安穩。分明他隻見過那舞姬一麵,但自元瀅瀅死後,殷羨之卻總會想起她,想起她蒼白惶恐的臉,欲言又止的唇。

殷羨之想著,那時,她究竟要開口說些什麼話。

月上柳梢頭,侍女端來洗腳水後,沒有徑直離開,反而俯身彎腰,微微顯露身前的肌膚。

她朝著殷羨之伸出手,見殷羨之沒有勃然大怒,頓時心中一喜,自以為從今日後,便能得道升天。

殷羨之隨手抓起身旁的青白玉長笛,挑起侍女的下頜。

是一張他完全叫不出名諱的臉蛋,但生的有幾分秀美動人。殷羨之聲音清冷,問道:“你想要什麼?”

侍女忙表露真心:“我什麼都不想要,隻期望陪伴在大人身側,便已經足夠。”

殷羨之沉聲道:“是嗎。”

見狀,侍女欲伸出手,搭在殷羨之的雙膝。可殷羨之卻突然起身,任憑侍女的身子摔倒在地麵,盆中水滴飛濺。

“你所求的,不過金銀富貴,地位權勢,卻舌燦蓮花,偏偏說是為了我。”

殷羨之的臉色,驀然變得異常冰冷。

侍女身子一顫,她心中所圖,自然是殷羨之口中所說。可是,殷羨之生的清俊飄逸,縱然他非身居高位,也值得讓人與之春風一度。但看著殷羨之冷如寒冰的目光,侍女突然生出了畏懼之心,她身子後退,踩著水痕匆匆跑出屋去。直到跑的遠了,橫亙於侍女脖頸的窒息感,才逐漸褪去。

殷羨之坐回床榻,看著滿地淩亂,他沒有開口喚仆人前來收拾。在他模糊的記憶中,突

然想起一個瘦瘦小小的身影。()

那是殷羨之最不願意提及的,倍感屈辱的過去。他流落花樓,被花樓中人當做貨物觀賞評價。殷羨之嫌惡花樓中的每一個人,但唯獨對於怯懦可憐的元瀅瀅,有幾分愧疚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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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瀅瀅會私下裡給他們送吃食。那些吃食並不精致,惹得李淩萱輕聲抱怨。殷羨之清楚地看到,元瀅瀅那時臉上浮現的窘迫之色。他看到過元瀅瀅抬著銅盆,裡麵裝滿了清水。元瀅瀅身形纖細,抬著銅盆走的一搖一晃的,可見她在花樓裡的日子,不算好過。

但殷羨之不喜惹麻煩,也沒有過多的同情憐憫之心。可殷羨之帶著元瀅瀅騎馬逃跑時,那一瞬間,他是真心實意地想要帶元瀅瀅離開。

無論是出於報答恩情,還是因為元瀅瀅的可憐身世。

但元瀅瀅不慎從馬上跌落,與他們失去了聯係。殷羨之曾經要尋找元瀅瀅的蹤跡,他想,待他尋到元瀅瀅後,便給她一筆銀錢,讓她好生度日。隻是,殷丞相為了名聲,不許殷羨之再查探此事。李淩萱心懷愧疚,直言若不是當初她受了驚嚇,殷羨之顧頭不顧尾,元瀅瀅也不會不見蹤影。李淩萱便主動要尋找元瀅瀅的蹤跡,可卻得知元瀅瀅已不在那處花樓,蹤影全無。

既不是什麼重要的人,殷羨之尋找不到,也不再放在心上。

可此時,他突然想起元瀅瀅瘦小的身影。她捧著一碗陽春麵,像是把它當成了什麼寶貝,獻給殷羨之。

殷羨之同她說過自己的身份,元瀅瀅隻是抿唇柔笑,她並不懂,丞相是多大的官職。或許,在元瀅瀅眼中,丞相還沒有花樓主人,足夠令她畏懼。

但即使如此,元瀅瀅還是不遺餘力的幫了他們。或者說,是幫了殷羨之。

如今回憶起,殷羨之仍舊能夠記得,元瀅瀅看向他時,眼底閃爍的光芒。

之前,殷羨之覺得這樣輕易得來的好意,飄忽而無用。如今他獨坐靜室,卻恍惚覺出那一份純粹的好意,何其珍貴。

思慮至此,殷羨之輕撫胸膛,長眉微蹙,因自己突然生出的傷春悲秋而覺得好笑。

——縱然身旁之人,皆是有所圖謀又如何,總歸身居高位的那人,是他就足夠了。

彎月被薄紗似的雲霧輕輕覆蓋,漆黑夜空中,隻看得見一抹柔白顏色。

……

殷羨之是被一股輕柔的力道推醒的。

他緊皺眉頭,剛要發怒,卻聽得一聲綿軟的抱怨聲音響起。

“羨之,醒醒啊,羨之。昨夜我便提醒過你,莫要折騰太久,你卻偏偏……如今瀾兒還等著你我呢,這可怎麼辦才好。”

殷羨之緩緩睜開眼睛,麵前是柔美動人的女子,她隻穿輕衣薄紗,影影綽綽可見身子布滿了胭脂紅痕,隻需瞧上一眼,便知道昨夜發生了什麼。

殷羨之凝神細看,發覺女子的臉有幾分熟悉,和那個在他麵前緩緩倒下的舞姬很是相似。可不同的是,眼前人麵頰紅潤,周身都帶著整日被疼惜的嬌態,宛如花叢中,盛開的最婀娜多

() 姿的牡丹花。而那個舞姬呢,眸子盛滿了可憐兮兮,仿佛任何一個稍有權勢之人,便能將她輕易摧毀。

見殷羨之醒來,元瀅瀅撲到了他的懷中,環著他的脖頸,要殷羨之幫忙拿衣裙來。

“你當初的要求那般嚴苛,要瀾兒在書院中門門奪魁,才肯帶他出行遊玩。瀾兒已做到了,你可要信守承諾,才算得上一個好爹爹。”

殷羨之握緊元瀅瀅的腰肢,從她澄澈的眼眸中,看到了自己的臉。

還是他的臉,沒有一絲一毫的改變。

殷羨之還未弄清楚周遭古怪的一切,他不過是睡了一覺,為何好似一夜之間,便有了嬌妻和愛子。

為免露餡,殷羨之輕輕頷首,起身為元瀅瀅拿來了衣裙。

在見到瀾兒時,殷羨之已從身旁人口中,得知了這具身體所經曆的一切。他驚詫於,當初那個舞姬,竟然就是花樓中瘦弱可憐的小姑娘。而在這裡,元瀅瀅以六品小官養女的身份,嫁給了他,兩人育有一子,名喚瀾兒。夫妻兩個好不恩愛,幾乎整日都黏在一處,從未分離。

可這不過是表象。

殷羨之逐漸能看到這具身體的記憶深處,隱藏在恩愛之下、那些不為外人所道的秘密。

瀾兒究竟是他的孩子,還是其他人的?這一點,即使過去的殷羨之試圖說服自己,但當瀾兒出生後,殷羨之看到他和高羿幼時相近的容貌,頓時明白了一切。

這裡的殷羨之坐擁權勢,卻對膝下之子不是自己所出,而耿耿於懷。尤其是,殷羨之明白,高羿拚儘全力也要逃出,心中自然打的是要蟄伏,待時機成熟之後,再將元瀅瀅奪回的圖謀。殷羨之有權勢在手,自然勝高羿一籌,但怎麼能比得過元瀅瀅十月懷胎,孩子卻是高羿的骨血。

因此,殷羨之待瀾兒不甚親近,甚至是厭惡。瀾兒的存在,在無時無刻提醒著殷羨之,這是他最愛的女人,和兄弟的骨血。

殷羨之整日纏綿在元瀅瀅的床榻,想要有個屬於自己的孩子,他會生的同元瀅瀅一般美麗,眉眼之間,也會有殷羨之的幾分神態。

可元瀅瀅有了瀾兒後,便身子倦怠。大夫號過脈之後,便婉轉規勸殷羨之,若是再要一個孩子,納個妾室便是,莫要折騰元瀅瀅的身子了。

可殷羨之不想要孩子,隻想要一個他和元瀅瀅連接的證明,而兩人的骨血,便是他們融為一體的最好印證。

但因著元瀅瀅的身子,殷羨之隻能作罷。可也是因為這等緣故,他待瀾兒越發不喜,這次出行,便是他隨口敷衍。不曾想瀾兒卻當了真,日思夜想地想要陪爹娘一同遊玩,為此發奮讀書。

如今的殷羨之,已然明白,他大概是到了另外一個地方,這裡同樣有一個殷羨之。但殷羨之嘲諷這裡的自己,竟為一個女子隱忍至此,實在可笑。

即使元瀅瀅是當初的花樓女,給上一筆錢了結前塵舊夢便是,何必將她迎娶進門,還替元瀅瀅養彆人的孩子。

若是他,定然……

元瀅瀅輕挽著殷羨

之的手臂,打斷他的沉思。

“羨之,瀾兒喚我們呢,快走罷。()”

手臂傳來的綿軟觸覺,讓殷羨之神色微怔。

素來沉穩的瀾兒,臉上儘是雀躍,他喚道:“爹。?()?[()]『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殷羨之生硬地應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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