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高羿的眉眼有所波動,他聲音拔高,連聲追問道:“是誰贖了你?不管是誰,我總能出得起更多的銀錢。”

可即使如此,那人既然贖了元瀅瀅,元瀅瀅便暫時歸他所有,這種腦海中突然浮現的聯想,讓高羿心生不快。

他既不高興,不去遮遮掩掩,徑直地表露在臉上。

元瀅瀅便道,她也不知鄢城太守花費了多少金銀。不過太守囑咐她,定然要安穩地來到京城,參選花神。

聽罷,高羿心中清楚,鄢城太守打的是以獻美人博仕途的路子。想來當初太守贖元瀅瀅時,一心掛念來日的飛黃騰達,也不會有旖旎的男女之情。高羿緊擰的眉眼逐漸舒展,但仍舊是微揚起下頜,允諾道:“這有何難。有我在,定然能保你安穩。”

元瀅瀅輕聲一笑,眉眼彎彎。她仰頭望著高羿,眸子裡浮現出依賴信任,聲音柔似春水。

“真好。我身邊還有一個你——阿羿,不然我當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她嗓音輕柔,腳步微移朝著高羿的方向靠近。元瀅瀅輕輕偏頭,就在高羿以為她會依偎在自己身側時,元瀅瀅卻隻是垂眸低語道:“阿羿,你不知這一路上,有多少波折。”

阿羿,阿羿……

連聲的呢喃,被送入高羿的耳中。他從未聽過,有人能夠把他的名字喚的如此纏綿悱惻,婉轉動聽。

高羿的臉色仍舊是冷的,但態度軟化。

“之前是沒有我在。”

元瀅瀅柔聲附和。

……

這段時日,李淩萱總是尋不到高羿的身影,她見到霍文鏡時,忍不住出言抱怨。

向來溫和有禮的霍文鏡,卻沒有開口寬慰她,隻是問道:“阿羿總是惹你生氣,為何還要去尋他?”

李淩萱捧著霍文鏡剛才倒好的茶水,躲開他淩厲的視線。

高羿固然不會哄人,但李淩萱的氣性過後,總是下意識地去尋他。在李淩萱眼中,高羿有許多小毛病,但他身上滿是朝氣,眸子永遠是亮晶晶的,像長勢蓬勃的草木,讓人想要靠近,被他的生機所感染。

但這些話,李淩萱覺得不能同霍文鏡訴說。雖然霍文鏡性情極好,但李淩萱覺得,若是她如實說出,兩人之間定然要冷了下來。

霍文鏡緩緩道:“阿羿有了心上人,自然不會再時常和我們這些好友相聚。”

李淩萱猛然站起身,失態道:“心上人……怎麼會?”

她眉眼蹙起,像是不明白高羿如何會有心上人。

可這一切分明都是在情理之中。自古少年多情思,高羿有了中意的姑娘,也是順理成章的。但李淩萱卻莫名的不喜,連她自己都說不清,她到底在生什麼悶氣。

——是高羿沒有第一個把此事告訴她,還是高羿竟然偷偷有了意中人?

見她失魂落魄,霍文鏡及時停下。根據霍文鏡探聽到的消息,還有高羿如何討好元瀅瀅的種種。倘若李淩萱知道了,恐怕臉上的神態,會比此時更為失態。

殷羨之從鄢城歸來,自然地推開廂房,見裡麵坐著霍文鏡和李淩萱。這處廂房,是他們慣常待的地方,掌櫃知他們幾人交好,見殷羨之前去,便沒有出聲提醒,霍文鏡已來了廂房。

殷羨之心中對掌櫃隱瞞之事,心生不滿,但他神態淡淡,輕微頷首示意。

李淩萱正六神無主,見到殷羨之,忙道:“羨之哥哥,你可知阿羿有了意中人。不知是哪家的女子,竟讓阿羿躲著我們,隻顧著她……”

殷羨之的反映平平,在他看來,高羿到了這般年紀,春心萌動、男婚女嫁已屬正常,不必大驚小怪。

霍文鏡抬眸,他輕撫著掌心的疤痕,問道:“羨之此行如何?”

“尚可。”

少年人的性子,一會兒一變。分明不久前,高羿還討厭熙熙攘攘的人群,可此刻,他卻覺得人頭攢動,也沒有那麼糟糕。

烏泱泱的人群,推搡著高羿和元瀅瀅。為了庇護元瀅瀅的安危,高羿隻得把手掌,搭在元瀅瀅的肩頭,把她柔軟的身子,攏在自己身側。

他的掌心寬闊,帶著乾燥的溫暖。

元瀅瀅沒有排斥他的觸碰,而湧動的人群,把元瀅瀅幾乎推進了高羿的懷裡。她的青絲嫋嫋,如同瀑布般散開在高羿的胸膛,纏繞在高羿前襟的盤扣上。元瀅瀅似有所覺,她仰頭看去,正和高羿黑漆漆的眼睛相對。

那一瞬間,仿佛周圍的人群靜止,隻有兩人之間在默默流動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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