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說骨科的手術比較大開大合的話,那麽皮膚移植就是肉上繡花,甚至比繡花還要精細。
首先是清創,外科手術永恒不變的話題,清潔,無菌,消毒。手如柔荑,膚如凝脂,這句詩詞形容幼兒的話絕對不過分,正常的幼兒,菲薄的皮膚下隱約透著粉紅,淡淡的脂肪越發的讓皮膚顯的清透。
什麽護膚品,什麽大美女,在幼兒的皮膚麵前,都沒辦法去比較。但燙傷後,孩子有多嬌嫩的皮膚現在就有多麽的不忍直視。
小小人的身體,現在就如剛出鍋的薄脆一樣,滿身的肉色泡泡,沒有破潰的泡泡,清涼的就如夏季雨天池塘中的雨水泡泡,而大小不一破潰的泡泡,就如同用過的套套一樣,薄皮裡麵包含著灰白暗紅的粘液貼敷在身體上,真的就好像得了前列腺炎的人闖了有硬道炎的紅燈,怎麽看怎麽讓人覺得難受,要多讓人心酸有多心酸。
情感豐富的人要是多經曆幾次這樣的手術,絕對能練的情感內斂。
小小孩子身體上,布滿了無數個這樣的或大或小,或破或未破的泡泡。
清涼的新潔爾滅溶液擦拭過後,血水被擦拭了,可泡泡裡麵的膿液無法擦拭乾淨,直接就如同吃了芝麻醬又吃了大大泡泡糖,然後紅嘴唇開始吹出沾染了芝麻醬的泡泡一樣。
健康的皮膚很少藏汙納垢,最多就是肚臍眼,腳趾縫中藏一點,而被燙傷後,皮膚直接就成了盛產各種病菌的培養皿。
而且還是一個相當優良的培養皿,要什麽培養基都齊全,蛋白丶脂肪丶胺基酸丶糖分,什麽都不缺。所以,才一天不到的時間,孩子原本白嫩的皮膚就如同生了一片的苔蘚一樣,身上大塊大塊的各種暗紅色夾雜著灰黑色的斑塊。
就如剛洗過澡不小心掉進了煤灰裡麵,然後三年沒取,煤灰都滲到了皮膚內一樣,移植手術特彆怕感染,隻要有一處消毒不徹底,當異體移植材料覆在上麵的時候,直接就是冬天裡的大棚,細菌都能長成蘑菇。等到那個時候,醫生哭都來不及。
所以,術前的清創相當的嚴格和殘忍。
「刷子!先上軟毛刷。」巴掌大的軟刷子,張凡一點一點的如同擦瓷器一樣,沾著肥皂水把膿液和菌塊擦拭乾淨,豐腴的古麗站在張凡一邊,微微喘氣,中年大媽變胖以後,上身的負擔太重了。不光要負重升杯,還要彎著腰配合張凡擦拭。
古麗的腰都開始酸澀了。就如當年她讓張凡爬近了黑絲女觀察一樣,現在張凡不得不讓她彎腰靠近。這個姿勢,太酸澀。
軟毛的刷子結束後,上硬毛的刷子,這個就是局部無法清除但肉眼可見的。這種武器不能用的太多,不然會造成皮膚的二次損傷,但又不能不用,還不能速度太慢,真的,這時候的醫生真的很難心。
快了傷身,慢了感染。
刷子結束,上鑷子和刮匙,一片一片,張凡把已經失活的皮膚鉗夾清除,這都是惹禍招財的根子,留一塊,未來都是讓醫生頭疼的。
修剪完失活的皮膚,還要把未破潰的大型泡泡想辦法不讓皮膚失活的情況下,讓它破裂。
真的,也就是孩子皮膚麵積小,要是麵積再大一點,張凡怎麽樣不好說,古麗估計直不起腰了。
因為這種手術目前還沒有臨床指南,也就是說,醫生全靠經驗去做這種手術,所以,術後的效果千差萬彆。
「記錄!」
張凡如同拿著小筷子吃鴨腸一樣,一片一片的捏了起來,這個時候張凡忽然說道。
大家楞了一下,這時候不是搶救啊,為什麽要記錄呢?
搶救的時候,因為時間關係,醫生來不及下醫囑,隻能口頭行使醫囑權利,所以沒說一句話,幾乎都會有護士或者醫生記錄的,這個不光是病例,還是未來患者生與死的檔案。
而在手術室中,很少有這種情況。
就在大家愣神的時候,手術室的護士長趕緊拿著筆和護理記錄本擠開巡回護士,一邊擠一邊翻著白眼皮,好像再說:「木頭啊,聽不到嗎!」犀利的眼神,真的就如老鴇子給姑娘要好看一樣。
「張院,您說,記錄已經準備。」薑還是老的辣,少婦的聲音在張凡身後響起。
雖然她不知道張凡要讓他們記錄什麽,可她就是能第一時間去執行,這就是職業素養。
她把醫護之間的關係體現的淋漓儘致,能在茶素醫院當護士長,還是大發展的茶素醫院當護士長,真的不是一般女人。
張凡原本沒有點開燒傷科,但不知道為什麽,他忽然感悟了,就如同一層薄薄膜被桶破一樣,立刻變的格外的順暢,略有生疏的地方也好似一下上了潤滑油一樣,出奇的油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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