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國人對家庭觀念很樸實。真的,如果沒有家這個美麗的詞語羈絆,或許很多人都能成英雄也能成豪強,還能成好漢上了梁山。
每每怒火上頭,恨不得提刀上前的時候,一句你的父母,你的兒女,你的愛人,就能讓很多人瞬間的冷靜下來。
但,有些時候,有些特定的人不行,比如火警,比如警察,比如戰士。
因為當他們進入這個職業的時候,血液裡麵流淌的不光是親情還有使命感。
有好幾年,大家認為這樣的人是傻子,或者說,這樣的人已經絕跡。
說實話,這種人要真沒了,這種話也就不能舒舒服服的講出來了。
站在急診中心也算是十字路口的年輕媽媽,手捂著嘴,全身都在抽動。
淚水就如過了堤壩的洪水一樣,漫著手掌往下流。
她看著左邊內科搶救室的門,再望望右邊,不知生死的老公,雙腿重如千金啊,她都不知道現在要去哪裡,能去哪裡。
疼,心疼的就如刀絞一般。
或許有心電感應,或許有夫妻之間的心靈呼喚,在外科處置室的年輕警察被張凡初步處理結束後,也不知道為什麽,他輕輕的起身走到了過道。
當看到自己應該在老丈人家的妻子時,心裡已經悲哀到底的他,心臟更是朝著深淵下跌了一大截。
冥冥中,他第一個想法就是孩子出事了。
「孩子呢?」
「哇!」壓抑,壓抑了許久的年輕母親,看著自己丈夫手臂上敞開的傷口,再看看他身上其他地方後,直接放聲大哭。
「你去乾什麽了,你去乾什麽了。打電話你不接,打電話你不接,寶寶可憐啊,氣都吸不上來。
現在就在搶救,醫生下病危了。啊!」
扶著牆的她終於好像有了靠山一樣,蹲在那裡,放聲大哭。
疼,年輕警察心裡比刀絞還疼。
真的是雪上加霜啊,自己職業暴露,已經不是常人能承受的,現在自己才幾個月大的孩子又出現了生命危險。
老天難道真的瞎了眼?
幾步走到自己妻子身邊,作為男人,他現在還不能倒下去,作為爸爸,他要給自己的孩子遮風擋雨,作為丈夫,他要給自己愛人厚實能依靠的肩膀。
「彆哭,沒事,不會有事的,都到醫院了,都到茶素最好的醫院了,寶寶一定不會有事的。聽話,快起來。」
「你沒事吧?」在丈夫懷裡放肆的痛哭了幾聲,也就僅僅幾聲,因為心裡還有孩子,哭都不敢多哭了。
丈夫沒有像往日那樣用大手給自己擦眼淚,然後捏捏自己的臉蛋。
但,堅毅的臉龐,沉穩的聲音,還是讓年輕媽媽心裡好受很多,終於有了靠山!
「我,我沒事。快起來,看看孩子去。」年輕警察壓著心底的痛苦,用最最輕鬆的語氣寬慰著自己的愛人。
他在外是警察,對社會可以說問心無愧,在家是父親是丈夫,他要為這個家頂起一片天,這就是男人的擔當。
也就是今天孩子出事了,要不然年輕媽媽早就看出自己男人的異樣了。
張凡他們用最快的速度在第一時間就給受傷的警察們清了創。
警察隊伍有個共性,就是抱團,這也是特殊行業所造就的。
另外兩個警察聽自己同事孩子出事了,也趕忙出來上前關懷。
真的,有時候,也不得不歎服這幫人,要是一般人,自己都愛滋暴露了,還哪裡有心情管彆人死活呢。
可他們不是,一群人圍在一起,黑壓壓的,把小老太太歐陽圍在當中間,七嘴八舌,真的,白大褂承托黑色警服,一群大漢一個小老太太。
顯的歐陽格外的嬌小,但老太太語氣聲音卻是最大的。
「乾什麽,快散開,彆添什麽亂,給你說了你懂嗎?說你呢,把你手臂放下來,舉那麽高要乾什麽!好看啊?
你,帶人快把你們帶來的鋼鐲子們給我看好了,這裡不是老弱就是病殘,快,彆發呆了。」
一時間,歐陽接替了武裝力量的指揮權,也是奇怪了,大家都服服帖帖的聽著老太太的指揮。
被派去疫控中心拿取阻斷劑的醫務處副主任腳步略微比往日快了一點,當快進入急診中心的時候,才特意加快了腳步。
「阻斷劑呢?」張凡這時候也出來了。他盯著空空如也的副主任的雙手,聲音都變了強調。
「領導,領導,疾控中心管理儲藏冰櫃的人去鳥市轉親戚過年去了!」
副主任趕緊上前給夾克群彙報。
「鑰匙呢,人走了,鑰匙呢?」
領導畢竟不專業,不知道儲藏冰櫃到底是個什麽玩意,估計還以為是保險櫃呢。
「鑰匙也帶走了!」
張凡抓著門框,都快把門框給拆下來了,心裡就一個聲音,「他怎麽沒有一點點變通呢!」
「你為什麽不砸了它,把阻斷劑拿回來,啊,你這是草菅人命,你知道不知道,你還有沒有一點醫務人員的責任心,啊?要你去是乾什麽的,是去傳話的嗎?是去觀光的嗎?」
歐陽發飆了,原本疾控中心電話打不通,歐陽當時派人去拿,意思就是很明顯,必須想辦法把藥拿回來,這可倒好,人家去轉了一圈,空手來了。
主管衛生保健的領導站不住了,因為夾克群的眾人都看向了他。
「咱們醫院現在沒有備用的阻斷劑嗎?」
他趕緊打斷歐陽的暴怒,這時候聽著是歐陽在罵下屬,這何嘗不是在抓著他的臉,啪啪啪的扇耳光啊。
有些事情說不成,比如醫院的編製,其實是企事業編製,算起來也就是一個編外的。
而疾控中心則是體製內實實在在的編製,以前的時候,比如狗咬了,去醫院就能打狂犬疫苗。
可不知道後來為什麽,這一類全都劃歸到了疫控中心,或許是醫院不專業吧。
「醫院隻有備用的兩份,平時如果需要,都是去疾控中心領取的。」院感辦的主任低著頭,小聲的彙報了出來。
三個人,隻有兩份藥。這不是手抓肉,我吃不吃無所謂,這他娘的是命啊,早一點晚一點,或許就是生與死。
忽然,年輕的媽媽好像明白了什麽一樣,盯著自己丈夫敞開的傷口死死的看著,嘴唇顫抖的問道:「到底是怎麽了啊,你告訴我啊。」
看著自己快要發瘋的愛人,警察愧疚的低著頭,「被嫌疑給犯砍了,他是愛滋病人。」
年輕的媽媽,這個時候隻覺的自己眼前一陣陣的發黑,哭都哭不出來了。
「快,先給小陳和小王上藥,我是他們的隊長,我可以等,我身體好,我……」
說著說著,三人中年齡稍大一點,但也就最多三十出頭的受傷警察,說不出話來了,微抖嘴唇,但表情卻是剛毅的。
「不,給陳哥和楊隊先打,我年輕還沒結婚,負擔輕,快,彆耽擱了!」
另外一個最年輕的警察也站了出來,或許是年紀更輕,他的神情是最輕鬆的。
「我,我……」年輕的爸爸看著自己一個戰壕裡的戰友,再看看自己已經麵臨奔潰的愛人,聽著內科搶救室中醫生的呼喊,他張不開嘴啊。
自責丶哀傷丶羞愧丶無奈,這時候,估計是他這輩子,讓他最最難耐的時刻。
聽誰的?讓誰先用藥?誰敢這時候出來說話?
歐陽!
「乾什麽,啊,你們要乾什麽,不把我放在眼裡嗎?
一個個的,你站起來乾什麽,嫌血流不快嗎,坐下。
現在,聽我的。你,你去接受治療。」
歐陽,鐵青著臉,指著最年輕的警察和年輕的爸爸。
「我……」最年的警察想要再一次的辯解或者謙讓。
「這是命令,你一個小兵蛋子,還有沒有組織紀律性了,快去!」
「是!」原本最輕鬆的警察含著淚,看著自己的隊長,大聲的吼了出來。
生與死,真的,選擇不重要,結果最重要,有時候,敢去麵對這種抉擇,心裡的堅強程度,真不是一般人能有的。
歐陽不光隻是處理了麵前的問題,其實就在她批評完副主任的時候,已經給在家的醫務處主任打了電話。
就一句話,立刻用最快的速度去疾控中心拿阻斷劑。
醫務處主任都不帶磕絆的,掛了電話,就帶著自己兒子去了疫控中心。
「沒事,去吧,下一批的阻斷劑馬上就來了,聽話,去吧,彆鬨情緒。
快去,有什麽內疚的,又不是馬上就會死,就一會的時間,耽擱不了什麽的。
今天,要是我孩子也這樣,都不用你們謙讓,我第一個會要求治療的。」
帶隊的警察隊長,看出自己隊員的內疚,用相當溫柔的語言給自己兩個隊員說著話,一邊還用未受傷的臂膀拍了拍兩人的肩膀。
「這就是我們的警察,這就是我們一線的警察,今天這是一堂鞭笞內心的一堂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