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療是個很扯的事情,這個行業初期的時候可以靠著邏輯去判斷,比如腹部疼痛,靠著十幾年的積累可以判斷出,哦,這家夥不是要生孩子,而是闌尾發炎了。
當中期的時候,往往一眼就定生死,這個手術我會做,我能做,這個手術我做不了,我沒辦法做,會就是會,不會就是不會,沒一點的含糊。
什麽邏輯,什麽判斷,一點用都沒有。
到了執業的瓶頸期,又開始了所謂的邏輯,哦,這個玩意和狂犬病毒類似,嗯,它多帶了一頂帽子,那麽估計可以用狂犬疫苗試試。
這個時候,其實靠的就是一輩子積累下來的知識去猜測的。
藥物萬萬種,疾病也是萬萬種。要是有時間,估計世界上的大多數疾病還是慢慢可以找到原有的藥物去攻克的。
但是,疾病這個玩意,它不會等待著人類去摸索,不會等待著讓你一個一個藥物去試用的。
這個時候,就是正兒八經體現一個醫生,一個醫生這輩子下苦了沒有,到底是不是隻會照本宣科,還是真有兩把刷子一樣。
秋高氣爽,天際高遠的季節裡,查格日的急診醫生估計這輩子都忘不掉這一天。
湛藍的天空下,碧綠的河水,青草悠悠的牧場下,牧羊犬伸著大舌頭靜靜的趴在路邊看著摔在公路上的孩子。
而他拉開車門,下車的那一瞬間,嗓子眼裡就如刀子再掛一樣,胃裡反芻上來的酸液熱辣辣的刮扯著咽喉。
帶著護士大媽的他,車還沒挺穩當,他就跳了下來,提著急救箱不要命的朝著還在公路上抽搐的孩子跑去。
血,如同泉水一樣,咕嚕咕嚕朝著外麵冒著。小腦袋上如同打開的啤酒一樣,血,血沫泛濫。
「快,跑。讓你少吃點,少吃點,現在跑都跑不快。」
一身富貴肉的護士大媽,抖動著全身的肉,浪一樣一波一波的從上到下,從下到上,牛一樣的喘著粗氣,咬著嘴唇的她努力的甩開雙腿。
對於醫生的抱怨,一點都沒放在心上,現在不是爭執的時候,如果放在平日裡,估計她能把他壓在身下讓他求饒。
撲通一下,到地方後,滾燙的公路上,急診醫生直接跪在了孩子的身邊,一邊捂著出血,一邊摸著頸動脈。
「有救,快,氧氣瓶,止血丶嗎啡丶強心劑。」
話音剛落,胖大胖大的護士第一時間就做出了相應的處置。
放開第一個孩子,他第一時間查看第二個孩子,小小的臉蛋上,一臉的青紫,經閉的雙眼無法掩蓋他痛苦的麵容,也隻有微微抽搐的四肢才提醒著他不是個橡皮娃娃。
「插管,孩子肋骨多出骨折,已經休克,呼吸出現了窒息狀態。」
語速快的如同機關槍一樣,護士大媽一邊聽著,一邊處置著。這個時候的她恨不得有四隻手,恨不得把腳指頭都扯開當手用。
醫生剛剛喘了一口氣,就聽到趴在公路上的拖拉機司機,帶著撕心裂肺的哭聲喊道:「大夫啊,河溝裡麵還有四個孩子啊,求求您了,快救救他們啊!我給您磕頭了,都是我不好啊,我的娃娃啊!」
還以為是兩個孩子的醫生,一聽,頭發都豎起來了,看著河灘裡的拖拉機和草山,他提起搶救箱,就開始向河邊跳了下去。
當看到孩子的時候,不用檢查,不用上手檢查,他知道,他沒辦法處理了,他甚至連伸手把孩子拉出來的勇氣都沒有了。
可憐的孩子,乾癟的嘴唇,小小年紀而產生的絕望眼神靜靜的期待著穿著白衣服的這位叔叔。
望著孩子的胸膛,望著孩子的被草山壓在下麵的身軀,他絕望了,孩子祈求的眼神,嘴唇微微抖動出的話語:叔叔,救我,疼!
直接就如同一柄大錘一樣砸在了胸膛寬廣的西北漢子身上。這時候的他,恨自己技術不過硬,恨自己眼睜睜的無能為力。
怎麽辦,怎麽辦,如同癔症一樣的他枯坐在草山下的孩子,瞬間的,他想起了一個人。
一個讓他在技術上欽佩到四肢投地的人,想起了哪白色越野帶著一抹紅穿插在茶素四方的人!
「張院!我是查日克的急診醫生啊,有四個孩子現在情況危急,我不敢動啊!」
端著放碗的張凡一接電話,家裡的人全部不會有自主的放下了碗筷。
還沒等邵華問出話來,張凡放下電話,提起衣服就開始轉身跑。
一邊跑,一邊給邵華說:「有急診,快給薛飛丶許仙丶王亞男打電話,讓他們立即趕往醫院。」
張開嘴的邵華一句話都沒問出來,張凡就已經跑出了大門,姑娘才說了一句:你要小心!
「嗨,沒事,沒事,叔叔阿姨,爸媽,張凡他們這一行就這樣,沒急診都奇怪了!你們先吃,我去打電話。」
邵華說完就開始打電話。
擠壓,草山擠壓的孩子如同癟了氣球一樣,胸膛不光塌陷了一半,而且骨茬子就如白色的毛刺,或者就如玉石一樣的獠牙伸出體外,刺眼的斜陽照射上去。
帶著血肉的骨頭,隱隱帶著妖異的血紅色反射著光線。
利器損傷就如一個粗魯的壯漢,直來直去,死活生,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