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病名為愛(1 / 1)

第102章 病名為愛

葉瀾是在自己車上發現王子虛有點不對勁的。

他這幾天做了腦CT丶核磁共振,還趴在X光機上拍了胸片,什麽不對勁的地方都沒有。於是葉瀾開車來接他出院。

本該是歡天喜地的一件事,王子虛卻格外沉默。

葉瀾一開始沒有奇怪。王子虛一直是個沉默者。但今天他的沉默有所不同。

以前他沉默是由於他腦海裡總是裝著彆的事,今天他的沉默好似體內有一條巨蛇耶夢加得在淩空翻滾。他的臉色比進醫院那天看起來還要憔悴。

「你怎麽啦?是不是還是有點不舒服?」

王子虛搖了搖頭。

「如果還不舒服,可以再住一天。文曖俱樂部那邊不著急的,我們這幾天的數據還在漲,你猜漲了多少?」

王子虛說:「不要提起文曖俱樂部。」

「好好,不提。那你怎麽了嘛?」

「我沒怎麽啊。」

「你明明看起來有怎麽。」

「我真的沒怎麽。」

葉瀾很少關心人,好不容易關心一次,卻被王子虛拒人千裡之外的態度給傷到了。她很想問王子虛「有沒有人提起過你很難相處」,但是她忍住了。因為很有可能很多人都說過,但他也沒改。

要是換個人這麽對她說話,她肯定把車停下來發脾氣瘋狂嘴臭。她都不知道自己今天為什麽這麽溫柔。可能是因為王子虛剛出院吧。

童言無忌童言無忌,她這樣告誡自己。

忽然一道靈光如同流星般劃過她的腦海,葉瀾問:「你的徵文比賽怎麽樣了?」

王子虛歎了口氣:「沒入圍。」

葉瀾說:「好嘛,敢情是因為這個。」

她轉頭看他。王子虛沒承認也沒否認,隻是孤單地看向窗外。葉瀾心裡暗暗發笑。

她現在明白了。王子虛就像一個保險箱。他不是刻意要保密,他不說話的時候隻是單純不想說話,但是你輸對了密碼,他什麽都能告訴你。

「為什麽會沒入圍呢?就這麽個徵文,有這麽難嗎?」

王子虛說:「可能還是那天尿血的烏龍產生了影響,我小說的最後一部分是在醫院寫的,有點倉促,而且環境也不是特彆好,對我的判斷力產生了影響。現在想來,收尾部分還可以做得更好……」

他開始喋喋不休講起有關創作方麵的心得體會。葉瀾聽得雲裡霧裡,最後說:「我想,可能不是因為這些原因。」

「那伱覺得是因為什麽?」

葉瀾一邊開車,一邊說:「你想啊,徵文誒,肯定有成百上千篇稿子投過去吧?」

王子虛說:「這次一共有351篇稿子投過去。他們選100篇入圍。」

葉瀾說:「對啊,選100篇稿子,肯定不會是因為你剛才說的那麽『高深』的理由把你刷下去了,你寫的東西是不是有什麽硬傷啊?」

王子虛搖頭:「沒有。我已經很注意這次徵稿的要求了,不可能……」

話沒有說完,就像半截裸露的電線垂在空中。毫無疑問,他自己也並不是十分確定。

葉瀾又說:「放平心態,你稿子沒入圍,可能有很多種原因啊,比如,你有可能得罪了什麽人,被人搞鬼了;也有可能審你稿子的人剛好不喜歡你的某句話;甚至有可能隻是你的稿子被放錯了位置。一切皆有可能。」

一切皆有可能,這句話可以解釋很多事情,但是不足以解釋王子虛十年來的落魄。

從莫欺少年窮到大器晚成,王子虛一直在心裡給自己期許,甚至用五十次諾貝爾文學獎的機會鼓舞自己。有機會拿諾貝爾文學獎的作者,可不會連西河徵文都入不了圍。

王子虛忽然感覺累了,像馱了兩倍體重的老驢忽然衰老,發現自己根本撐不起他背負的責任。

「可能沒有那麽多可能,可能,我在小說創作上,真的沒什麽才華。」

說完這句話,他好像卸下了多年的負擔,神經質地笑了一聲,接著又笑了一聲。

「其實要不是生活實在沒盼頭,誰願意一直寫小說呢?寫小說很累的,自己的生活過得一團糟,寫出來的東西,彆人一句話就給否了,努力全白費。

「其實隻是自己死不放手罷了。隻是自己不願意承認罷了。謝謝你安慰我,我沒事,我覺得承認自己沒才華之後好多了,老想著自己懷才不遇是病,得治,我的病已經好了。我現在很輕鬆。

「徵文沒入圍是好事,給我一棒子敲醒了,什麽諾貝爾文學獎,什麽才子佳人。我沒有那個水平。我就這個水平,應該本分一點,踏踏實實過日子。」

葉瀾「吱」的一聲把車停了下來,轉頭盯著他的臉:

「王子虛,你什麽水平?你是能把6%的留存率做到16%的水平啊,你知道我跟姐妹們談你的事跡時人家什麽反應嗎?不過就是個西河徵文而已,至於傷春悲秋成這樣嗎!」

她看著王子虛有氣無力的表情忽然很來氣,很想抓著他的雙肩用力搖撼,把他腦子裡的水搖出來為止。完成這個業界神話的人是你啊,你到底明不明白啊?

王子虛看著她的眼睛笑了笑:「傷春悲秋這個成語用得很妙嘛。」

葉瀾臉一紅:「你小子夠了,少瞧不起我,而且這是重點嗎?」

王子虛笑著說:「我知道了,謝謝你。我們去基地吧,我接下來專心搞腳本的事得了。少一件要操心的,其實心裡很舒坦。」

葉瀾狐疑地看著他。她的安慰奏效了嗎?看上去好像奏效了,但她始終覺得,王子虛並不對勁。與其說是釋懷了,不如說是自暴自棄了。

車程很快。奧迪停在基地門前,兩人下車,腳本師們紛紛出來迎接。為了小王子的出院,他們精心準備了一場接風宴。

但是這場接風宴卻開得沉悶至極。王子虛臉上一直帶著輕鬆愜意的笑容,對每個人都很溫和,接人待物堪稱與人為善,也不再愣頭愣腦地發呆了,情商一夜之間提高了一大截。

詩人悄悄拉著葉瀾到一邊,小聲問道:「發生什麽事了?小王子看上去有點怪。」

葉瀾瞪眼:「是吧!你也覺得他很怪。」

程醒耳朵甚尖,聽到了兩人的議論,也加入了這場對話,籠著嘴小聲道:「葉總,您和小王子老師發生了什麽嗎?他看上去有種破碎感。」

「破碎感是什麽?好奇怪,但是感覺好貼切。」

葉瀾想了想,說:「我就跟你倆說,你倆彆對外講:他參加了一個徵文比賽,結果沒入圍。」

這回換程醒和詩人兩人瞪眼了。兩人對視一眼後,雙雙道:

「什麽徵文比賽?什麽級彆的徵文比賽,連小王子老師都能刷下去?」

葉瀾將西河文會徵文的事掐頭去尾隱去信息大略講了講。兩人聽完點頭。

三百多篇稿子取一百篇,都能把他給刷下去,這件事太離譜了,換誰來都接受不了。

程醒思考一陣子後,斷言道:「這絕不可能。一定是哪裡搞錯了。」

詩人也說:「彆的不說,就算直接拿腳本去參加徵文,都不可能入圍給刷下來。」

葉瀾回頭看了一眼遠處喝酒的王子虛,小聲說:「對啊,所以對他的打擊才大啊。回來的路上,他跟我說他以前有病,現在病好了,因為他放下了。」

程醒略帶幾分痛心的搖頭:「小王子老師的的稿子沒入圍,不是他的問題,是徵文比賽的問題。就好像有些作家沒有得諾貝爾文學獎,是那個獎有問題。」

葉瀾略帶幾分擔憂地看了一眼王子虛。從回來的路上,她就一直覺得他有點怪,現在她終於找到古怪的來源了:王子虛說他病好了,可是她覺得,那個有病的王子虛,才是真正的王子虛。

她一點也不喜歡這個沒病的王子虛。

王子虛的手機響起,他低頭一看,是林峰。

在文曖基地,他的手機一直是靜音,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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