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從你的全世界路過
剛才兩人一直插不上話,林峰舌頭放在嘴巴裡都發苦了。這會兒跟王子虛一聊起來,就不想放走他了,又說:
「兄弟,我剛才其實一直在想你寫的那個《野有蔓草》。寫得是真的好。」
王子虛說:「過譽了。」
林峰說:「當時看的時候還沒覺得,隻覺得挺沉重,揪心得慌。實話告訴你吧,其實我剛看的時候很不喜歡,好幾次都有扔下不看了的衝動。因為你寫得太逼真了。中年人婚姻生活的不幸,愛情的消散,都太真實太沉重了。但是現在回味起來,竟然苦裡開始回甘了。」
王子虛被誇得很開心,嘴角忍不住上揚:「我就是想寫得更有悲劇性一點,這樣衝擊力更強。」
「太強了。所以太苦澀。」林峰說,「你寫這篇的時候,是不是借鑒了很多現實生活?」
王子虛說:「沒有。」
其實有的。但是出於對妻子的保護,他不能承認。
小說中妻子形象的轉變令人十分心痛,同時如果設身處地代入主角,會感受到嚴重的擠壓感。這會讓人滋生對妻子這個形象的反感。
他考慮到,小說發表後,勢必會被認識的人讀到。如果人們有意無意地將他妻子與小說中的妻子聯係起來,肯定會對他妻子頗有微詞。這是他絕對不願意看到的。
林峰說:「其實我看到你小說裡的妻子,無數次都能想起自家那個。唉,也不是她的錯,就是,有苦難言,有口難開。」
王子虛舉杯:「婚姻就是這樣的,不僅是兩個人的結合,也不僅是兩個家庭的結合,更是兩個人的終生綁定。這個製度深處有著更悲劇性的內容,來,走一個。」
林峰說:「走一個。不用多說,都是男人,都懂。」
兩人喝完,發現謝聰轉頭看著他們:「怎麽你倆自己整上了?來來來,一起啊。」
林峰和王子虛再次舉杯,對於他倆遊離於整張桌子外的行為有些不好意思。
謝聰扶著王子虛的肩膀說:「其實我頂佩服我這位同學,每次看到他就感覺安心。你們猜為什麽?」
旁邊人很捧場地問為什麽,王子虛也好奇地望著他。
謝聰說:「當年還在上高中的時候,同學之間談理想談抱負,我們幾個講的都是要考哪個大學,你們猜王子虛同誌怎麽說?」
旁邊人問「王子虛怎麽說」,謝聰笑了,說:「他說,他會活得和所有人不一樣。」
楊導右手撫臉,微微皺眉:「什麽意思?」
謝聰說:「就是與眾不同啊!」
桌上沒人說話,一時氣氛有些尷尬,謝聰使勁拍著王子虛道:
「反正我看到伱現在還堅守在文學陣地上,守護著文人的底線,就感到特感動,特安心,真的。」
王子虛尷尬一笑:「說白了不就是窮嗎?」
席間頓時哈哈大笑,旁邊一個男人大聲鼓掌笑道:「謝聰,我懂你意思了,你這個朋友真是太有意思了!」
王子虛說:「文人的底線不該是窮酸。」
可惜他說話的聲音被笑聲蓋過了,沒人聽到。
席上不知是誰說:「文人的上限也不該是讓所有人都喜歡。」
王子虛望過去,卻見到一個厚嘴唇戴眼鏡的白人男性坐在人們當中,脖子上圍著餐布,手裡舉著裝滿啤酒的杯子,正在向他致意。
是讓-保羅·薩特。這位老人家不知道什麽時候混到桌上來了,把啤酒喝出了紅酒的感覺。
王子虛覺得自己一定是頭腦發昏了,他決定不管薩特他老人家。不管薩特怎麽撩撥他,他都不再言語。儘管他在謝聰身上感受到了強烈的攻擊性和雄競傾向,但他不打算懟回去。他最近已經得罪太多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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