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情感教育
王子虛在路上走著的時候,一輛保時捷卡宴從後麵駛來,在他身旁放緩了速度。
車窗降下來,裡麵露出一張精致的臉,女人把臉上的墨鏡推到額頭上,說:
「喂,王子虛,我們在辦公室裡聊你的時候,你為什麽不說你就是王子虛?」
王子虛若有所思地看著寧春宴好看的眼睛,星漢燦爛,秋波流轉。他思考著這個有點無聊的問題,大腦有點恍惚,心跳有點加快。
「王子虛也不是什麽重要人物。」他答道。
他腳下步伐加快,像是想要逃離,寧春宴加了一腳油門追上他,卡宴的發動機發出悅耳的轟鳴。
「是嗎?我覺得他是個有趣的人物。」寧春宴笑嘻嘻地說,「你一直都這麽酷嗎?彆人在那裡聊你,你就靜靜地聽著,不說話裝高手。」
王子虛大惑,寧春宴眼中的自己和他自己內心中的自己相差也太大了,以至於他懷疑她是不是在諷刺自己。
「我不酷。我隻是不擅長說話。」
「我去。更酷了。」
府辦大樓外是一條長長的綠蔭道,陽光透過香樟樹葉落在車身上,留下斑駁的光斑,城市的倒影在車窗上漂流。
王子虛想,寧春宴的真人,和他想像中真的差彆很大。她的文字雋永丶清麗丶悲觀。如果不是在這樣好的天氣遇到她,他會永遠以為寧春宴是個修女一般的冷淡女人。
寧春宴說:「你看過很多書?」
「嗯,看過一點。看得越多,越覺得看得少。」
「你很喜歡文學?」
「隻喜歡文學。」
「伱寫過什麽作品嗎?」
王子虛的腦海裡首先閃過在文曖寫過的那些腳本,最終搖了搖頭,把這想法從腦海中趕出去,說:
「隻寫過幾個短篇。」
「寫的是純文學?不是網文?」
王子虛站住腳步,想了一想文曖到底算純文學還是網文,隨後堅定地說:
「純文學。」
「現在還在堅守純文學陣地的,真的不多了,還挺難得的。你的作品發表在哪裡?我去瞻仰瞻仰。」
王子虛空洞地轉頭看向她:「沒發表過。」
寧春宴捂嘴嗤嗤地笑了,笑得像曹爽得知司馬懿中了諸葛亮的空城計。
笑了一會兒,她說:「我就知道你沒有發表過,全身上下都寫著鬱鬱不得誌,我見過的沒出頭的文學愛好者,都是你這樣的。」
王子虛感覺她是特地來嘲諷自己的。如果她是故意要搞自己的心態,王子虛隻能承認她很成功。他問道:
「那成功出頭的是什麽樣的?都是你這樣的嗎?」
保時捷卡宴裡的寧春宴微微坐直了身子,略帶驕傲地說:「當然不是,我是獨一無二的。」
王子虛想說我也是獨一無二的。但是他又不好意思說。像他這樣的人,就算獨一無二,也不是什麽好方向上的獨一無二。沒有誰稀罕像這樣獨一無二。
寧春宴說:「不過,你在沒出頭的文學愛好者當中,也是比較奇特的那一類。
「鬱鬱不得誌的鬱也有很多種,大多都是躁鬱,覺得自己天下第一,恨不得拽到天上去,其實連真正名家的腳指頭都夠不到,前期豪言壯語,被打擊過後沉默不語。
「但是你屬於那種比較稀有的抑鬱的。抑鬱到我都無語了。我們在辦公室裡討論你的時候,你是什麽心情?悲憤?驕傲?還是偷著樂?」
王子虛說:「說實話我沒什麽心情。子曰,人不知而不慍,不亦君子乎?」
寧春宴說:「那看來就是悲憤了。」
卡宴碾過地上細小的樹枝和香樟果,發出「劈劈啪啪」的脆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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