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雨傾盆,方才還熱鬨的中心廣場,此時遍地狼藉,平民們都跑到附近的建築內。
永生之神的石像,當著所有人的麵活了過來,且仰天咆哮,那暴戾的姿態,無論怎麼看,都不屬於友善神靈。
或者說,永生之神所散發出那混沌般的惡意,是很多古神都無法匹敵的。
蘇曉不知道永生之神是否為他遇到過最強的神靈係,但這絕對是最狂亂、暴戾的一位,此刻他距離永生之神幾百米遠,都隱隱感受到,自己正被那種狂亂與暴戾所影響。
就在所有人都認為,中心廣場必定會有一場血戰,搞不好都要波及整個中心城區時,永生之神展開雙臂咆哮,它的兩隻手爪下一秒刺入到自己的胸膛內,最後完全扯開自己的胸膛。
啪!!
十幾米高的永生之神化為金色鮮血炸開,這些金色血珠四處飛濺,將整個中心廣場都波及在內,但這卻不是攻擊,這些金色血珠倒卷上天空,十幾秒後,傾盆的血雨停了。
無論怎麼看,這都不是永生之神要脫困,而是有人故意要將其封印打破,但永生之神以殘存的意識力量,重新關上了這封禁。
原本已準備搏命,乃至於損失整個怒錘機構的公爵,被眼前這一幕搞糊塗,實際情況與預想情況,落差太大。
不過永生之神扯開自身胸膛,化為大片金色血珠的一幕,讓公爵想起自己祖父曾說過的一句話。
‘如果沒有神靈,我們早就成了徘徊在死寂中的軀殼。’
天空中的血雨停了沒一會,傾盆暴雨落下,這次是正常的雨水,將街道、房屋逐漸衝洗乾淨。
“這……”
公爵手下的麵具男開口,他是徹底茫然了,猶豫了下,他向公爵低聲問道:
“大人,那些食人怪……”
聽到此言,公爵隻感覺一股怒氣在胸膛醞釀,他這部下特彆能打,還忠心耿耿,什麼都好,就是腦子不算聰明。
公爵斜後方的貴公子·克蘭克,當即把麵具男扯了回去,都這時候了,還放什麼食人怪,莫非嫌背鍋背的不徹底?
見一切都平息,公爵心中鬆了口氣,蒸汽神教和治愈教會爭奪超凡事件管製權是一碼事,但在最繁華的中心城區大肆破壞,是另一碼事。
否則的話,蒸汽神教的人,也不會選擇抓力量大,恢複力強,但沒有大範圍破壞能力的食人怪。
“白夜,我們相識這麼久,你竟然第一個懷疑我。”
公爵看著廣場中心的那堆碎石,隻要這件事的後續處理好,同樣能達到他所預期的效果。
“……”
蘇曉沒說話,他抬手指向北城區方向,因四個城區都太大,位於中心街區時,眺望北城區,隻能隱隱看到北城區邊緣的大鐘樓。
公爵順著蘇曉所指的方向看去,暴雨中,他看到一根紫黑色光柱聳立在遠處的天地間,那方向,似乎是瓦迪家族的駐地。
看到這異象,公爵轉瞬間想通很多事,首先,要在神祭日搞些事情的,一共有兩家。
四大勢力中,治愈教會是神祭日的主辦一方,最先被排除,而高牆議會,議會更多是管理平民,哪怕這邊的超凡力量不弱,也更多集中在民生、稅務等方麵。
城內不能缺少的勢力隻有兩個,治愈教會與高牆議會,前者讓城內不被死寂的力量侵蝕,變為城外那般惡土。
而高牆議會,則保證了高牆城的人口增長穩定,以及人們的生活富足等。
剩餘的蒸汽神教和瓦迪家族,一方是科技開發,另一方是商業,高牆城沒有他們後,會很難受。
之前意圖要在神祭日搞事的有兩方,分彆是蒸汽神教和瓦迪家族。
蒸汽神教的目的純粹,雖然搞事,但壞心眼不多,計劃簡單粗暴,神祭日開始後,在中心廣場放出二十多名食人怪,然後怒錘機構登場,在民眾們的注視下,怒錘機構成員們將這二十多名食人怪擒下或格殺,到時怒錘機構肯定名氣大漲。
從風險上來講,就算此事提前暴露,最多是其他三方對蒸汽神教進行指責,具體的懲戒措施是不會有的,四方彼此的硬實力相差無多,還都以高牆城為一個整體,真的鬨翻,哪邊都不好受。
至於這些食人怪哪來的,那還用問嗎,瓦迪家族不顧城內禁令,暗中販賣食人怪,準備馴化後當苦力,結果看管不嚴,讓其跑出來了。
在以往,瓦迪家族是商人風格,被潑臟水後,雖會氣的跳腳,但更多是選擇罵一頓後,就當無事發生。
公爵的確是這樣計劃的,問題是,他這次真的小看瓦迪家族了,相比瓦迪家族在北城區搞出的事,公爵這邊放食人怪,簡直小巫見大巫。
突降血雨,永生之神的石像複活,這一切都是瓦迪家族所安排,瓦迪家族是要在中心廣場釀造一場慘劇?並不是,瓦迪家族所布置的這一切,是在掩人耳目。
今天是神祭日,所有超凡機構的目光,都會死死盯著中心廣場,一旦這裡有所變故,整個高牆城有七成以上的超凡者,會全速向這邊撲。
此等時機,無論瓦迪家族在北城區搞出多麼駭人聽聞的事,都沒人去阻止他們,眼下,他們就是這樣做的。
想通這些,公爵以詢問的目光向蘇曉看來。
“瓦迪家族。”
蘇曉開口,聞言,公爵點了點頭,知道蘇曉也猜到了當下的局麵。
“瓦迪家族是要做什麼?讓永生之神降臨?如果是的話,他們已經做到,白夜,你的想法是?這方麵,你更專業。”
公爵這不是謙虛,作為治療院副院長的蘇曉,理應是這方麵的專業人士。
蘇曉這身份雖是替代而來,不過他當過處刑機關的軍團長,也就是獵幽鬼,還在暗獄世界的守望公會當過神靈獵人,後續又在聯盟星,當過收容機構的領袖等,有此等豐富的經曆與經驗,他處理這方麵的事,當然得心應手。
雖還沒到現場,不過蘇曉對遠處北城區那連通在天地間的紫黑色光柱,已有了初步的判斷,就算還沒過去,那邊的世界排斥現象,已強烈到局部空間崩塌的程度。
幽暗大陸這鬼地方,除了高牆城內,其他地方都被死寂之力侵蝕成惡土,那紫黑色光柱要‘違和’到什麼程度?才能讓本世界出現此等情況的世界排斥現象?
彆忘記,之前克蘭克成為世界之子,這世界連個反應都沒有,就給點世界之力,然後就沒然後了。
可現在,城北區的世界排斥現象太強烈,這隻有一種可能,就是有「界外存在」,在沒有「預熱」的情況下,直接進入到本世界,而且來的還不是一個「界外存在」,搞不好是一群。
做個簡單的比喻,上個世界蘇曉在潘多拉星時,在沒有烏鷹·索拉羅的籌備下,幽冥大帝直接強闖進潘多拉星,就會是眼下這陣仗。
“應該是天外的東西,具體是什麼不清楚。”
蘇曉說話間,已在雨中向北城區方向趕去,見此,公爵下令讓怒錘機構守著中心廣場,並去附近的治愈教會大教堂,請來幾名修女,以心靈係的聖痕力量,安撫惶恐的民眾們,如果沒其他變故,神祭日繼續,永生之神的石像,早些年就準備好備用的。
下達一連串的命令後,公爵向蘇曉消失的方向趕去。
……
暴雨中,縱躍在建築頂的蘇曉因速度太快,偶爾會衝破一層水幕,並留下一聲炸響。
之前蘇曉始終懷疑蒸汽神教,因為蒸汽神教有十足的動機,現在看來,既沒懷疑錯,也懷疑錯了。
蒸汽神教所要搞的事,更像是自導自演,而瓦迪家族在北城區搞出的動靜,完全是一副喪心病狂,不惜任何代價的態勢,看那瘋狂程度,哪怕將高牆城完全夷為平地,也要達成目的。
瓦迪家族這是徹底瘋了,是何等處境,能將聚攏高牆城近五分之二財富的瓦迪家族,逼到此等程度?這是蘇曉最想知道的。
他估測,此事或許和死寂城有關,否則晉升任務不會指向這方麵,有一點能確定,晉升任務的最終一環,肯定是直指死寂城內最根本的東西。
風雨聲在耳旁呼嘯而過,當蘇曉抵達城北區邊緣地帶時,天色因暴雨的關係,已變得猶如傍晚。
雨中,蘇曉站在大鐘樓頂,俯瞰城北區的景象,這裡更偏向於蒸汽時代+次電氣時代的工業區景象,四處可見的大煙囪冒著灰黃色煙霾,天色昏暗,雨水讓樓瓦頂有所反光,此刻,後城區那聳立在天地間,幾百米粗的紫黑色光柱,尤為顯眼。
從北城區邊緣到後城區很遠,蘇曉對此早有準備,他等待片刻後,要等的人沒來,公爵躍上了大鐘樓頂,公爵道:
“中心公園那邊穩住了,城北區怎麼樣?”
“太遠,看不清楚。”
“那現在就出發,不能再耽擱。”
公爵作勢要躍下大鐘樓,一股空間波動在下麵出現,鐘樓頂閣內,空間鬼門打開,休司、布布汪、巴哈最先走。
阿姆沒來,它被蘇曉留在了中心廣場,以免那邊有突發情況,對於公爵,蘇曉始終是防一手的。
休司關上空間鬼門後,過了兩秒就重新拉開,轟的一聲,淺紫色薄霧從裡麵湧出,裡麵所蘊含的扭曲、瘋狂、不祥,強到讓人無法忽略。
“連通北邊的後城區?”
公爵開口,巴哈答道:“對,位置在瓦迪家族的莊園附近。”
聽聞此言,公爵看向休司,那有些火熱的目光,看的休司下意識退後幾步。
公爵一邊走向空間鬼門,一邊開口問道:“小夥子不錯,成年了嗎。”
聞言,休司下意識向蘇曉看來,想征求蘇曉怎麼回答,與貴為蒸汽神教領袖的公爵交談,他心中特彆緊張。
發現蘇曉並沒給出指示,休司隻能點點頭。
“我有個女兒,和你差不多大。”
言罷,公爵走進空間鬼門內,這讓休司更加無可適從。
“怎麼著?動心了?公爵還真有和你差不多大的女兒,準確的說,那是他長女用自己的細胞,培育出的獨立個體,也就是妹妹,彆這麼驚訝,蒸汽神教有些科技,是你無法想象的,而且公爵他家的那幾人,思維方式都異於常人。”
巴哈落在休司肩膀上,把休司壓的哼了下,見此,巴哈改落到蘇曉肩膀上。
蘇曉拿出懷表看了眼,大概過了兩分鐘,公爵又從空間鬼門內走出,陰沉著神情道:“快些。”
“哦。”
見公爵沒死,也沒其他異常,蘇曉這才走進空間鬼門內,眼下這種用公爵探雷的機會不多,北城區驚變,讓公爵的心神有點亂了,畢竟,這事稍有處理不當,蒸汽神教就得背個大鍋。
走進空間鬼門,當陰冷的觸感消失後,周邊世界清晰起來,最先迎麵而來的,是潮濕的寒冷,以及淺紫色薄霧。
此地是瓦迪家族莊園的前方一公裡處,因瓦迪莊園的存在,周邊居住區非富即貴,多為二層建築,或是單層的大宅。
但在此時,以瓦迪家族莊園為中心,周邊的建築群很安靜,居住在此的權貴們,都去中心城區參加神祭日,留下的都是仆從。
這些仆從都保持著向前逃,卻突然停下的動作,他們眉心處生出根扭曲的樹叉,樹叉頂部結了朵顏色緋紅的花。
這些人的死狀格外痛苦,尤其是他們的表情還被定格,他們嘴巴大張,眼睛睜大到都快凸出來,雙手掐著喉嚨,牙關緊咬,涎水順著口角流出,眼淚鼻涕齊出。
一種沒有歌詞,單純哼唱而出的歌謠聲傳來,聽聲音是女聲。
巴哈與布布汪同時做出反應,巴哈沒入到異空間內,布布汪融入環境,這歌謠聲來的太突然,它們隻能以此自保,至於蘇曉的安危,對這方麵,巴哈與布布汪都特彆放心,根據它們的經驗,這種歌謠聲,不是針對意誌力,就是靈魂強度。
歌謠聲傳入到蘇曉耳中,他感覺到,自己體內的生命力仿佛在震動,一股力量企圖將他的生物特性的生命力,扭變為植物生命力,從而殺死他,對此,他選擇無視。
一隻可以掰彎鐵絲的手,沒可能掰動水缸粗細的實心鐵柱。
果不其然,蘇曉隻是感覺自身生命力微微躁動了下,之後就沒反應,施術者顯然是也清楚了情況,不再將術式的效能浪費在蘇曉身上。
公爵的一隻機械眼亮起紅光,開始掃描周邊,對他來講,植物生命力?汽油這種工業燃料,他都能當作驅動體魄的能量,自身生命力被扭變,簡直是毛毛雨。
啪!
休司雙手拍上自己的雙耳,兩股鮮血從他的耳洞內串出,在這同時,他眉心生出的枝杈乾枯脫落,完全喪失聽力後,自然就不會被這種誘發性能力所影響。
蘇曉看了眼休司,心中對這少年的評價高了幾分後,就不在理會,耳膜穿孔與耳蝸損傷而已,小傷,能治。
歌謠聲戛然而止,與之伴隨的氣息,嗖的一下消失,逃跑速度極快。
公爵的軟金屬披風揚起,一隻隻機械鷹隼飛出,突破幾股音障後,消失在視線中。
哢噠~
公爵右臂上探出根與手臂平齊的修長炮管,伴隨著嗡嗡的蓄能聲,以及他電子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