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6章 雁啄了眼,兩界同戰(10k)
溫言站在地麵上,身上燃燒著赤金色的火焰,但他的表情卻非常的平靜。
親手在南洋推開阿飄時代的大門,後麵注定了是要引發一些不好的事情。
可此刻,他內心反而愈發堅定。
正所謂疾在腠理,湯熨之所及也;在肌膚,針石之所及也;在腸胃,火齊之所及也;在骨髓,司命之所屬,無奈何也。
現在就是在腠理,在肌膚,在腸胃,就快到在骨髓的階段了。
現在不開刀取瘤,刮骨療毒,等下下一個階段,難道指望崩壞成這幅鬼樣子的南洋聯盟自己解決?
到時候為了避免唇亡齒寒,一個發展到巔峰的世界boss,邁出一步就可以進入自己的地盤,還不是要逼著某東大下場擦屁股。
到時候什麽經濟損失都是次要的,是要死多少自己人?
最極端的情況,弄不好就會出現一個現世裡的地上阿飄國度,而且是極度仇視活人的阿飄國度。
溫言已經沒有什麽憤怒了,他已經過了憤怒的階段。
他現在隻想去讓某些渣滓發揮下殘餘的價值,將其化作火劑湯,來治好這裡的頑疾。
哪怕不能完全根治,起碼也能讓這頑疾,從疾在腸胃變成疾在腠理,那時候,就不用太過激烈的手段,開刀取瘤,刮骨療毒。
可能到時候,就是類似烈陽部基層人員就能解決的分散小問題。
龐大的亡魂,與之前那過萬的亡魂彙聚到一起,過於龐大的陰氣和怨氣彙聚成一道巨大的洪流。
所過之處,所有的火焰都被強行壓滅,這裡的一線劊子手,被卷入其中,便有一些殘破的亡魂,伸出手拉了他們一把。
他們的靈魂便被這股大勢裹挾,身上的所有防護,此刻都成了一層薄薄的擦屁股紙,輕輕一碰就破。
遠處的一個廠房裡,被束縛在手術台上的人,看著身旁無數的亡魂穿牆而過,嗬嗬的想要說什麽,卻沒有一個亡魂碰他一下。
然後,監護儀上傳出刺耳的長鳴,一個亡魂從那殘破的肉身上脫出,邁著堅定的步伐,加入到亡魂的大軍裡。
從高空望去,便如一條巨大的黑灰色長河,從地上流過,奔向大島的深處。
坐在直升機裡,最先趕到的老僧,麵帶苦澀,手中念珠轉的飛快。
「真是造孽啊。」
親眼目睹了浪潮奔湧,老僧自是知道無能為力。
他拿著電話,本來看到地麵上四散的人群,基本都是被一波帶走,準備撥出去一個電話的。
但是跟著,當他看到那工業區的外麵,一個人正靠在車瑟瑟發抖,當浪潮奔湧過去之後,那個人卻還能站起來,一路向著外麵狂奔的時候,他就愣住了。
剛撥出去的電話,被他掛斷了。
他猶豫了一下,讓飛行員再靠近一點。
飛行員麵色發白,不太願意,因為彙聚到如此多的數量,早就引動天象變化,便是普通人的肉眼,都可以清晰的看到眼前這幅極為震撼的場景。
「將我放在最近的地方吧。」
「大師,你還是彆過去了,沒用的。」
「我隻是看一眼。」
直升機找了空地降落,老僧下了直升機,便快步向著園區走去。
很快,他就看到了那個逃出生天的人,問了一下,才知道,這個人是今天才被綁來的遊客。
老僧心中已經有了猜測,他誦了一聲佛號,立刻堅定的向著園區走去。
當他靠近園區,感受到周圍森寒的陰氣,和濃鬱的怨氣裡,卻還暗藏著陽氣的時候。
看到了迷霧與混亂之下,火焰熄滅之後,還有更多的幸存者出現,老僧徹底明白了。
他靠近到那如同火山噴發一樣,不斷噴出陰氣和怨氣的地方,親身感受了一下這裡的力量。
在近距離看到了那些殘破的亡魂,看到每一個亡魂身上,都有一個赤金色的印記時,他閉上了眼睛,收起了手機,再也不準備做什麽了。
他能感受到那些力量,也能感受到,這是已經有人在儘全力引導,在想辦法約束了。
老僧心裡長出一口氣,他知道,他的預想之中,不遠處那座有幾百萬人口的大城,被覆滅的事情,怕是不可能出現了。
此刻再看著那些殘破的亡魂,老僧一臉苦相,滿心掙紮,最後他直接坐在原地,開始閉目誦經。
他不準備管了,也不準備通知請他來的人了。
此乃報應,不是他可以插手的,縱然他願意效仿先賢,割肉喂鷹,舍身飼虎,也是遠遠不夠。
老僧思忖,自覺境界不夠深,覺悟也不夠高,他沒有那種以身入局,執刀切毒瘤的本事和覺悟,能做的也僅僅隻是提前幫要死的人超度一下,願這些事儘快平息吧。
後續陸續有人來,得知了老僧已經進入園區,一個個震驚不已,也有些平日裡還是乾正事的人,鼓足了勇氣,準備舍身的時候,發現了老僧坐在那裡誦經,完好無損。
長河呼嘯而過,卻沒傷到那老僧分毫,也沒傷到進來的這些人分毫。
所有人的麵色都有些複雜,一個接一個的,什麽也沒說,沉默著坐在老僧身後。
有些人更是神色茫然,不明白平日裡做的事情,還有沒有意義,若是有意義,距離他們這麽近的地方,有這麽多亡魂,他們卻不知道。
能來這裡的人,隻是看到那些殘破的亡魂,就能猜到他們為什麽會變成這樣。
能進來的人,都是心懷正義,願意辦實事做好事的人,也正因為如此,他們進來之後才不會被攻擊,同樣也因為如此,他們心神遭遇的衝擊才會更大。
最先被乾趴下的,不是那些想要螳臂當車的家夥,而是這裡真正想要做實事的人。
當黑灰色的霧氣,翻滾著,化作一條地上懸河,呼嘯著衝向遠處的城市時,所有人都能看到。
但他們什麽都做不了,所有人都隻能看著,看著那些霧氣,以極快的速度,衝擊向城市。
不少人都親眼看著自己身旁,有大量的亡魂衝過。
短暫的混亂之後,當人們發現,除了空氣驟然變的森冷之外,那些看起來就很可怕的亡魂,卻直接無視了他們的時候,便開始慢慢鎮定了下來。
但有些人卻鎮定不下來了。
城中幫派,被衝刷而過的瞬間,裡麵的槍聲隻是響了幾下,便徹底安靜了下來,全員暴斃。
因為他們就是很多綁架丶運轉案子的一線執行者。
寫字樓裡,幾個西裝革履的人,聽說那些亡魂似乎不傷人,剛放鬆下來,就被大群的亡魂一波帶走。
因為他們賺錢是靠著洗乾淨那些受害者的財產,靠著賣掉那些受害者的零件。
每個被帶走的人身上,都沾染著這些亡魂身上的鮮血,拿王水洗都洗不乾淨的那種。
毒蟲,販子,幫派,黑警,會計事務所,黑醫,政客,富豪,邪道職業者,這完善的產業鏈,迎來了最徹底的一次打擊,所有參與者,全部被一波帶走。
快到他們連電腦硬碟都來不及砸掉。
短短二十分鐘,浩浩蕩蕩的黑灰色霧氣長河,呼嘯而過,消失在城市裡,然後天空中的黑雲,也隨之跟著飄走,一縷縷皓月的光輝,如同清水,徐徐灑落,照亮了燈光閃爍的城市。
驚魂未定的市民,這個時候也沒人睡了,睡什麽睡,趕緊打電話,趕緊發帖子,反正有的是事情做。
消息開始被引爆,以這裡為中心,向著四麵八方擴散。
而另一邊,溫言在這條霧氣長河裡,被濃鬱的陰氣和怨氣拖著,跟著一起,飛速前行。
他什麽都沒說,隻是看著,到目前為止,帶走了這麽多樂色,他都沒有感覺到有什麽異常的情況,他們的約定,沒有任何一個亡魂違反的。
說實話,溫言挺欣慰,也挺難受的,他們竟然真的能在這種情況下講道理,願意不越線。
他閉上眼睛,不再看了,任由被拖著飄動。
綿延幾公裡的長河,呼嘯而過,在這座大島上,速度越來越快,隻花了兩個小時,便在這裡轉了一圈,完成了一次最徹底的清掃。
溫言帶著他們,前往被埋了秦半兩的那條路,借道前往下一個地點。
黑灰色的霧氣漸漸消散,同一時間,無論現在什麽時間,世界各地都有人被叫了起來。
城市的居民裡,不少人拍到的畫麵裡,隻是黑灰色的霧氣和狂風,但是所有人都能看到的東西,你再想說那是假的,就不太好洗了。
而且也的確有一些攝像頭,能拍到那呼嘯而過的無數亡魂。
再加上大島上的城市裡,的確有大量的人暴斃,尤其是幫派駐紮的地方,更是有少數幾個地方的幫派分子,直接團滅了。
解釋不清楚的,也沒人想要解釋了。
烈陽部裡,小會又開始了,看著不斷送來的照片和視頻資料,文字資料,老天師歎了口氣,誦了聲聖號。
他就知道,溫言在場,肯定不會讓事情徹底失控。
但他也沒想到,溫言到底是怎麽做的,能讓那裡至少二三十萬怨氣衝天,甚至大半都失去意識的亡魂,還如此克製。
就目前能得到的消息看,那座南洋城市裡死掉的人,已經確定身份的,他們的風評,說好聽點也是都不怎麽樣。
總部長靜靜地看著,他現在明白老天師為什麽說溫言手軟了。
長河衝刷而過,鬨這麽大,才僅僅隻死了一些一眼渣滓的家夥,說實話,的確算是心慈手軟了。
老天師都說了,如此龐大數量的亡魂,還有如此怨氣,他去強行鎮壓,保底都得賠上一生的道行,不死個幾萬,都算是那些亡魂克製。
但目前看,已經確定的消息,那座城市才僅僅隻死了幾百個各種渣滓,就算後續再加上,頂多一千多。
總部長看著資料,再結合溫言之前給的信息,大概找到了個理由。
除了那座園區裡已經暴斃的一大堆惡徒之外,城市裡之所以才掛了這麽點人,是因為利潤分潤。
除了必要的人手,必要的分潤對象,那些掌控怎麽分利潤的人,已經儘可能的減少人來分錢了。
這是很正常的事情,再加上人越多,消息就越不容易保密。
這麽算的話,要是算上園區裡的人,再加上旁邊城市裡這些,隻是這一個地方,駐紮在當地的,差不多兩三千人在靠著那條利益鏈條吃飯。
這已經是非常驚人的數字了。
要是在神州,對應這個數字的行動,至少會動用上萬全副武裝的人員來進行碾壓。
上一次神州動用如此大規模的力量是為了什麽?
總部長想了想,也隻想到了抗洪救災。
便是上次收拾那些鬼財神,二十多個郡都同一時間行動,把後勤都算上,也僅僅隻動用兩三千人。
會議室裡很安靜,都在看,都在實時關注。
就目前看到的國外出現的這些情況,就已經能把神州內開始推行政策的阻力給一掃而光了。
現在要考慮的,僅僅隻是後麵推行的細節丶力度丶速度等等。
而跟這些事排在一起的,還有一件事。
後麵接神州的倆晚輩回來。
……
南洋最南端的島嶼上,一架飛機落下,老板從拿著一個平板,沉著臉看著最新的消息。
他的電話,到現在還在響,他讓手下去接,他自己則是在調整狀態。
事情到了如今的地步,已經無法挽回了。
他隻能走最後的路了。
「所有的金磚都準備好了嗎?」
「都準備好了。」旁邊那位明顯變年輕了一些,身上活力也變多了一些的老者,立刻回了一句。
「好,你坐飛機先回去吧,不用在這裡等著了。」
老板放下平板,準備起身離開的時候,卻見那本應該恭送他的老者,還站在中間,一動不動。
「老板,我陪你一起去吧。」
「不用,你回去吧,要我說第二遍嗎?」
老者微微欠身,歎了口氣。
「老板,真的要走這一步嗎?」
老板微微蹙眉,聽出來這語氣不太對了。
老者語氣誠懇,道。
「老板,我跟了您這麽多年了,圖什麽,您應該是清楚的。
我就圖個多活些年,我不甘心這麽早死了。
您這些年,乾過什麽,我是最清楚的。
您這什麽性子,我也是最清楚的。
我就是養的一條用起來比較順手的狗,有用的時候自然是好用。
沒用的時候,我就是那個知道了不該知道的事情最多的人。
但是,我好歹是跟著您這麽多年了,很多事都是經我手的。
這架飛機,都是我去操作買下來,找了個公司掛著。
油箱裡放了炸彈的事,我自然也是知道的。
飛行員的家人,收到的金幣,都是我親自給送過去的。」
老板看著眼前這位一直謙卑,順從,做事不張揚,絕大多數事情,都能給處理的四平八穩的手下,仿佛重新認識了他。
「金磚你沒送到地方是吧?」
「的確還差一點,我跟了您這麽多年,有這麽好的資源,要是沒點我自己的朋友,那我就白跟您這麽多年了。」
老板輕吸一口氣,這個時候,才想起來,他開始一步步重用眼前這個手下,就是因為對方的能力強,而且低調。
他想了很多事情,就是沒想過,他最信任的手下會背叛。
老者看著他的麵色,似是知道他想什麽,立刻道。
「老板,您彆誤會,我並沒有背叛,我隻是在自保。」
「你要多少金幣。」
「不不不,老板,您誤會了,我不是背叛,也不是趁火打劫。
現在不是我選擇,而是您。
按照約定,我是肯定不會背叛您的,您應該清楚。
您要是讓我現在跟著飛機回去,那我就跟著飛機回去。
我要是不幸遇上空難,那是我命該如此,以後就不能繼續為老板效力了。
要是您讓我滾蛋,那我就滾蛋。
我滾蛋之後,會告訴我的朋友,加班加點,儘快把東西送到地方。
您的金磚,會一塊不少,原封不動的出現在該出現的地方。」
老板氣得臉色鐵青,他想了所有的事情,甚至之前也曾想過,園區基地的是暴露,交點也暴露。
但就是沒想到過可能會出現此刻的情況。
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他已經沒心思,沒時間在這裡跟這個看似恭順的手下拉扯了。
他伸出一隻手,一個卷軸緩緩的出現在他手裡。
他將卷軸拉開之後,狠狠的將其撕碎,霎時之間,卷軸無火自燃,化作飛灰消散。
「你被解雇了,滾!」
「老板,多謝。
您放心,一定不會耽誤事的,以後不能為您效力了,您照顧好自己吧。
順便多一句嘴,您要是彆十分的利,您要十二分。
那您也不會遇到今天這種情況。
做事做人,都得彆那麽極端,稍稍給人留一線。
對人稍稍有那麽一點信任。」
老者行了一禮,轉身下了飛機。
老板麵色鐵青,之前那麽多事,都沒把他給整破防,因為他早就預想過類似的情況。
但現在,他是真的有點破防了。
下了飛機,驅車趕往目的地。
當他到了地方,進入營地裡,問了一聲,才知道,半個小時之前,就已經有東西運來了。
那時候,他的飛機還沒落地。
他進入到山腹裡,就看到了一座座箱子,打開之後,裡麵是碼放整齊的金磚。
金磚上麵,還放著一封信。
打開之後,就是那老者寫的。
「老板,您應該相信我,我是肯定不會背叛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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