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9章 優勢在我

萊州掖縣城外,數千兵馬列陣於此。

其中有銀槍孝節軍的人馬,也有裴旻的親信兵馬,加起來足足數千人。

他們從登州蓬萊出發,一路沿著海岸線向西南進發,途經登州黃縣,很快便到了萊州州府掖縣城下。

掖縣規模並不大,城西靠海邊的東萊守捉數百人,已經接受了方重勇的節製。

畢竟,現在扛著的是永王李璘的牌子了嘛,這些州縣裡麵的孤軍,沒有堅守的必要,他們也不會為殺父弑君的李琩,而白白犧牲性命。

現在就剩下個掖縣這個府城了。

拿是肯定可以拿下來的,就看是以怎樣的方式,要不要動粗,如果攻城的話,損失幾何。

李璘看著騎在馬上老神在在,似乎是在等掖縣開城門的方重勇,立刻感覺有些不爽。

於是他假意用恭維的語氣詢問道:「聽聞方節帥指揮若定,用兵如神。麾下銀槍孝節軍更是以一當十,驍勇善戰。不若節帥現在露一手給孤看看如何?孤確實沒見過銀槍孝節軍發威是什麽樣子啊。」

他發問的角度十分刁鑽,明擺著有些不懷好意。

「殿下,上兵伐謀,其次伐交,其次野戰,其次攻城。本帥以為,萊州刺史會打開城門,出來迎接殿下的。

隻怕這次銀槍孝節軍是沒有發揮的機會呀,恐怕會讓殿下空歡喜一場了。」

方重勇不以為意的說道,綿裡藏針將李璘的話頂了回去。

攻城給你看?你當這是耍猴呢!

打仗可是要死人的!

方重勇都懶得吐槽李璘這個廢物了。

「勸降信射入城內了嗎?」

方重勇對身旁的何昌期沉聲問道,要是沒把勸降信射進城內,那樂子就大了。

不知道情況的萊州刺史,說不定還以為城外是盜匪在武裝巡遊呢。

「回節帥,已經射入城內了。是末將親眼看到,有守城士卒將箭矢撿走的。」

何昌期抱拳行禮稟告道。

聽到這話,方重勇微微點頭,還是保持住一副穩如泰山的姿態。

按道理說,萊州刺史沒有不開城門的道理,連東萊守捉的兵馬都「投降」了,掖縣的團結兵還有什麽堅守下去的意義嗎?

但是,也不能排除,這個世界是有傻子的。

而傻子的思維,不能以常理揣度。意外翻車,不能排除這樣的可能性。

方重勇騎在馬上,耐心等待著萊州刺史開城門。臉上雖然平靜如水,但他心中也很焦急,外表的淡定都是裝出來的。

要是萊州刺史頑抗到底,他就必須要殺雞儆猴了,從戰略上說,非常不智。

這一路後麵還有青州呢,青州是上州,人口眾多,實力雄厚。他們這一路需要走官道先到北海縣,然後從北海到青州州府益都,再從益都北上到博昌。

那裡有濟水邊的一個大渡口,有船隻可以運兵。

自此以後,便可以走水路直接抵達汴州,路上無需任何停留了。

若是掖縣不降,後麵的州縣大概也不會降的,除非是把萊州刺史掛旗杆上遊街示眾。

不知道是不是內心的祈禱起了作用,又或者是李璘這麵旗幟確實比較好用。半個時辰不到,掖縣東門大開。

一個穿著緋色官袍的老人,癱坐在肩輿上,被兩個年輕人抬著。

他們就在眾目睽睽之下,來到方重勇所在的帥旗下。

竹製的肩輿被放到地上,方重勇也翻身下馬查看。

他仔細觀摩一番這才發現,眼前這位穿刺史官袍的老人,頭上綁著帶血麻布,甚至臉上的血跡都沒完全擦拭乾淨!模樣看起來十分狼狽。

更關鍵的是,此人滿身酒氣,不像是被打暈過去,反而是一副宿醉未醒的模樣。

穿著官袍,喝醉酒,頭被打破,被人抬出來,這一切的一切,看上去……貌似有點抽象啊。

「這位便是萊州刺史麽?」

方重勇走上前去,疑惑詢問其中一個剛剛負責抬肩輿的年輕人道。

「是的,鄭昈鄭使君,在下舅父。

不久前他在府衙內院吃水盆羊肉時,不幸被掉落的瓦片砸傷了頭……然後,就這樣了。」

鄭昈的外甥王在,言簡意賅的說明了情況。當然了,他舅父狂放無形的那些細節就不必多說了。

一旁的李璘和韋子春都看傻眼了。

瓦片砸了刺史的頭,然後城門就被打開了,這種鬼事情說出去誰信啊!

但不管怎麽說吧,掖縣總算是被拿下來了,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如有神助」麽?

在場很多人心中都有種「天命加身」的感覺。

「你跟我去汴州當官,你舅父依舊當萊州刺史。」

方重勇看著王在說道,隨即吩咐何昌期道:「派人通知車光倩,讓他負責接管東萊守捉,掖縣城內的官員照舊,讓他們各行其是就行了。」

聽到這話,王在長出一口氣,對方重勇叉手行禮道:「下官謝方節帥寬仁。」

「殿下,我們在掖縣補充一下輜重,便可以繼續啟程了。一個時辰內解決所有雜務,您就在城外欣賞一下風景就行了,不必入城橫生枝節。」

方重勇走上前來,麵色淡然對李璘行了一禮說道,顯得氣定神閒,舉重若輕。

見方重勇如此乾淨利落的「處理」了所有問題,又想起之前自己說要讓銀槍孝節軍「表演」一下如何攻城,此刻李璘就像是被人猛扇耳光一般,恨不得找個地洞鑽進去。

他感覺自己之前活脫脫像個啥也不懂的小醜。

韋子春也察覺到李璘麵色不對,他湊過去小聲安慰對方道:「殿下,等您登基之後,就有了大義,自然可以招攬人才,掌控州縣的。不必急於一時。」

李璘默然點頭,卻覺得事情恐怕不會那麽簡單。起碼不會像韋子春說得那樣輕鬆。

王在讓掖縣縣令打開府庫,給銀槍孝節軍補充了輜重,然後就跟隨方重勇一行人一同西進青州了。

入夜之後,躺在府衙臥房榻上的鄭昈,這才幽幽轉醒。

他看了看身旁的侄兒,疑惑問道:「王在那混小子呢?城外的大軍呢?縣尉呢?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鄭昈的記憶,還停留在昏死前的那一刻。他那一串連珠炮式的發問,也是讓侄兒不知道說什麽才好。

「叔父,銀槍孝節軍離開啦,您還是萊州刺史,王在跟著方節帥去汴州做官了,一切都好。」

鄭昈的侄兒撿好聽的說,大致將發生的事情說了一遍。

「這麽說,某就這樣稀裡糊塗背叛朝廷投賊啦?」

鄭昈頓時感覺一陣陣頭痛,是真的痛!腦袋上被瓦片砸到的位置,似乎已經結痂,又癢又疼。

「叔父,怎麽能說從賊呢,那是永王殿下的隊伍啊。當今天子弑父殺君,他配當天子嗎?」

鄭昈的侄兒強辯道。

其實這未必是決定性因素,但卻是個說服自己「苟且」的好藉口。

他也明白,從前的日子再也回不去了。一旦李璘被剿滅,自己也得跟著倒黴。

果不其然,鄭昈長歎一聲道:「之前永王派人來遊說,被你叔父我嚴詞拒絕。某就是不願意參與這樣的事情當中,搞不好就要抄家滅族的。沒想到還是逃不過這一劫。」

鄭昈雖然在任上拚命摸魚,活得很瀟灑,卻也有著自己的生存智慧。

一來他沒有主動魚肉百姓,二來沒有投靠藩王作亂。這樣的話,即使卸任,也不過是回老家當個富家翁罷了。

人生百五十年如白駒過隙,能力有限就不要瞎折騰。有時候苟且也不是壞事,世間哪裡去找那種十全十美的事情呢?

說到底,高官厚祿的人也就那麽些,既然爬上去沒有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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