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3章 人無遠慮必有近憂
「在看什麽呢?」
一邊給方重勇按捏肩膀,阿娜耶一邊好奇問道。已經到了該就寢的時候,方重勇卻沒有絲毫睡意,依舊在燭光下查看太原城周邊的地圖。
越是看,越是眉頭緊皺。
為了不打擾方重勇休息,顏真卿特意將方節帥所居住的宅院,安排在節度使衙門以外,是西城內某個大戶人家騰出來的彆院。
這裡環境清幽,布置精巧。庭院內栽種了耐寒的楓樹,非常宜居。
附近的所有院落,全部安置了銀槍孝節軍的將校與親兵居住,確保此地絕對安全。
「太原城很大,不好守啊。」
方重勇將手中的油燈,放在桌案上,壓住地圖的一角。
忍不住長歎一聲。
「阿郎說的這些,妾身也不懂啊。反正這天下都已經亂了,怎麽樣都無所謂啦。」
阿娜耶滿不在乎的說道。
她的思維很簡單也很淳樸,既然這天下都亂起來了,誰敢說自己不會死呢?
既然大家都會死,又有什麽值得憂慮的呢?
反正又不是死我一個!
聽到這話,方重勇一愣,隨即失笑道:「你說得也不無道理。」
「對吧,阿郎這樣權勢的人,看上哪個女子,便可以直接擄回家褻玩,不需要負擔任何責任,也沒人敢把你怎麽樣。
混到這個份上,又有什麽好感慨的呢?
活一天就賺了一天啊!起碼曾經快活過!
若是阿郎隻是個耕田的佃戶,整天被人驅使,誰都可以上來踩一腳。
這樣的日子,哪怕活一百歲,又有什麽意思呢?」
阿娜耶理直氣壯的反問道。
聽完這番話,方重勇無言以對。他雖然並沒有這樣的想法,但細細思索卻發現,自己現在似乎隨便亂搞女人,看上誰就搞誰,也沒人會懲罰自己。
也無人能懲罰自己。
這樣的社會,這樣的大唐,想想還挺可怕的。
權貴們可以為所欲為,能力所至,便是欲望的邊界。
「這一波動亂,很難消停下來了。太子李琩在洛陽自立,搞不好基哥要出兵討伐,看吧,後麵還有很多熱鬨可以看呢!」
方重勇又是一番感慨,阿娜耶當然不會知道,其實李唐宗室的矛盾,隻是表象,實際上皇甫惟明此番起兵如此凶猛,那是因為大唐承平百年,各種矛盾已經積累到要爆發了。
既然現在有機會,那當然是有仇報仇,有怨報怨了。
這場動亂,不會輕易結束的。
正當方重勇想把阿娜耶抱到床上「嗬護」一番的時候,臥房門外傳來何昌期的聲音。
「節帥,太原府司馬嚴損之求見。」
嚴損之?哪根蔥?
方重勇一時間沒想起來這廝到底是誰。阿娜耶笑道:「之前不是有個當官的叫嚴挺之嘛,阿郎還笑他管不住兒子殺妾呢。這個會不會是他兄弟啊?」
「搞不好還真被你猜中了。」
聽阿娜耶這麽一說,方重勇若有所思的點點頭,開始回憶嚴挺之是誰。想了一會,發現跟自己並無交集,隨即也不再深究其人如何了。
嚴挺之這家夥好像已經在政壇上消失很久,如今是死是活都不知道。
阿娜耶乖乖的躲到屏風後麵安安靜靜的等著,不一會,嚴損之就被何昌期帶入臥房。
方重勇定睛一看,此人已然胡須花白,垂垂老矣,最少也年近六旬了。
「嚴司馬請坐。」
方重勇做了一個請的手勢,指了指麵前桌案對麵的軟墊說道。
嚴損之也不客氣,直接坐下。何昌期很是識趣的退出房間,並帶上房門,守在門口不許其他人靠近。
「嚴司馬這麽晚了前來拜訪,所謂何事呢?該不會,是來給皇甫惟明當說客的吧?」
方重勇似笑非笑反問道。
嚴損之連忙擺手說道:「不至於,不至於。老朽就是再糊塗,也知道不能攀附逆賊。」
嗯,不是皇甫惟明的人就好。如果是的,那方重勇就難以心平氣和的跟對方商議大事了。
畢竟,他這個節帥,可是上了皇甫惟明「黑名單」的人物,沒有退路可走的。
「老朽這麽晚來叨擾節帥,實在是心中很困惑,節帥對太子之事,是如何看待的。」
嚴損之慢悠悠的詢問道。
話中似有深意。
「此話怎講?」
方重勇裝出一副迷惑的模樣問道。
聽他這麽說,嚴損之也收起臉上的微笑,正色說道:「下官就是想問問,方節帥對於聖人,對於太子,是什麽看法。如今太子在洛陽已經豎起大旗,節帥在河東主持大局,將來,是奉聖人為主,還是……更傾向於太子?」
嚴損之也不避諱什麽,問得非常直截了當。
方重勇沉默不語,不知道應該如何回答這個問題。
其實,他也很困惑很迷茫,因為這是前世曆史上並未有過的所謂「大勢」!
看到方重勇不說話,嚴損之繼續追問道:
「方節帥,您的父親,不久前,已經奪得洛陽兵權,並在背後扶持太子上位。不,應該說,沒有您父親的幫助,太子想站得住,站得穩,那是不可想像的。
其父如此,其子如何?您心中有想法麽?」
他的問題,可謂是一針見血。
你爹都站李琩那邊了,你這個做兒子的要如何選,能如何選?
「這是某自己的事情,嚴司馬莫非是前來奚落在下的麽?」
方重勇麵不改色,隻是微微皺眉反問道。臉上看不出喜怒來。
「節帥,您難道還看不明白麽?因為您父親的關係,聖人已經不可能信任您了。而聖人這麽多年倒行逆施,也當不起聖人二字。
如今天下大亂,正是撥亂反正的好時機,節帥何不派遣使者去洛陽試探虛實?」
嚴損之就差沒說「投靠太子」四個字了。
不過他說得也不是沒道理。方有德如今是洛陽城的核心人物,已經公開跟聖人撕破臉了。
這件事要如何收場,尚不可知。但基哥會如何看待方重勇,是否還會如以前那般信任他,則是顯而易見的。
「嚴司馬是想自告奮勇為使者,替本節帥跑一趟洛陽麽?」
方重勇一臉無奈問道,繞了半天,總算是明白對方是想說什麽了。
文人就是這樣,說話彎彎繞繞的,從不直接告知意圖。
簡單點說,就是嚴損之壓根就不看好基哥,想投靠太子李琩,在將來的政局當中,提前占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