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7章 我本以為可以玩得更儘興呢
白水城城堡的某個女牆缺口處,阿布穆斯林正麵色凝重看著城外的唐軍騎兵,如同趕鴨子一樣的將大食軍士兵趕入巴達姆河。冬天枯水期,河流雖然乾涸,但河床有不少淤泥,人踩進去就陷在裡麵動彈不得了。
那些大食士兵艱難的在河床中跋涉,然後被岸上的唐軍騎兵,用角弓弩隨意射殺,比演武的時候還輕鬆。
要知道,唐軍演武的時候,可是射的移動靶呢!
阿布穆斯林痛苦的閉上了眼睛,緊緊握住雙拳,卻又一點辦法也沒有。
因為他的麻痹大意,導致大軍慘敗,局麵已經無法挽回。
可謂是「一將無能,累及三軍」。
「總督,趁著唐軍兵少,我們反擊一波後,趕緊撤吧!」齊雅德薩裡麵色焦急說道。現在圍繞著白水城的這一圈,已經亂成了一鍋粥,到處都是一邊倒的戰鬥。
唐軍騎兵所到之處,遍地哀嚎。
齊雅德薩裡說得不錯,城內有一部分大食軍精銳正在歇息,沒有被城外的災難所波及。
雖然軍心震動,尚且還有一戰之力,要突圍出去,不是沒有可能。
至於城外那些倒黴蛋,在齊雅德薩裡看來,這些人已經是死人了,沒有必要去救,搞不好還要把手裡不多的本錢都摔進去。
「這支唐軍騎兵是誰在統帥?」
阿布穆斯林微微皺眉詢問道。
因為他駭然發現,這支突襲的隊伍,技戰術極為成熟,甚至比高仙芝的安西軍還強了不少!
這是哪裡冒出來的大神?這麽能打的隊伍,為什麽到現在才出場?
「末將不知道,但從盔甲與裝束看,可以肯定不是高仙芝的安西軍。他們的軍服顏色也略有差彆。」
齊雅德薩裡用非常確信的語氣說道。
哪怕同樣是唐軍,來自不同的地方,戰鬥時的習慣也會略有不同。這支軍隊一看就跟安西軍不是一夥的。
安西軍打仗是「猛」,跟蠻牛一樣橫衝直撞。這支軍隊,如果真要形容的話,就是極度的冷酷,而且技戰術優秀,配合嫻熟。
他們明明可以直接將那些已經散亂的大食軍士卒斬殺,但為了節省體力,卻有意識的將這些人,驅趕到乾涸河床的淤泥裡麵一一射殺。
就算僥幸沒被射到,剩下的那些人也很難跑掉。哪怕站在敵對的角度,齊雅德薩裡也非常佩服對方的水平。
這顯然不是一味蠻乾的軍隊,能想出來的戰術。
「走,現在就突圍。」
阿布穆斯林當機立斷說道,目光堅定。
這下輪到齊雅德薩裡有些猶豫了。他的本意,是組織人手打一場反擊,等唐軍稍稍退卻後,再整軍撤退,可以分為兩隊交替掩護撤退。這樣哪怕退到石國,局麵還沒有到崩壞的地步。
可是不反擊就撤,那不叫撤退啊,那叫「僅以身免」!
「呃,總督,城下那些唐軍,末將以為人數其實並不多,我們真的不抵抗一下再走麽?」
齊雅德薩裡不太確定的詢問道。
「回木鹿城收拾殘局,不做他想。」
阿布穆斯林冷冷吐出幾個字,讓齊雅德薩裡心驚膽裂。
他直接跪下,拉住對方的衣袖,懇求哀嚎道:「總督,我們曆經血戰才戰勝高仙芝,奪取了蔥嶺西邊的控製權,就這樣全部放棄嗎?回到木鹿城,那就什麽都沒了!」
「如果不回去,連木鹿城也保不住。」
阿布穆斯林壓根不理會齊雅德薩裡的苦苦哀求,轉身便走,異常果斷。
不跑路不行了,他已然看出,自己帶出來的這一支軍隊,已經徹底完蛋。
被屠滅殆儘,隻是時間問題。此時不走,更待何時?
……
何昌期領著銀槍孝節軍的精騎衝在最前方,成為戰鬥中的尖刀。這支部隊將阿布穆斯林麾下的大食軍分割成了幾個部分,方便後續的部隊殺敵。
局麵很快就一邊倒。
然而這一戰打著打著,開始畫風突變起來,讓戰鬥經驗豐富的何昌期看不懂了。
本該殊死抵抗的大食軍,既不戰鬥,也不抵抗。忽然像是得了病一樣的,全部跪在地上,嘴裡默默念叨著什麽,還有人在跪地磕頭。
你說是投降吧,好像也不太像;放棄治療似乎也不是,更不像是在裝死。
最後還是車光倩一語道破:這些人是在求神明打敗唐軍!
一時間,何昌期簡直不敢相信世上還有這麽荒謬的事情!
本著不信邪的精神,何昌期毫不客氣的將跪在地上禱告的那些大食士兵殺死,沒有任何手下留情的意思。
然而結局很明顯,他們所祈求的神明,直到最後也沒有出現,更沒有什麽「逆風翻盤」。
「殺!」
何昌期有那麽一瞬間,稍稍猶豫了一下,隨即又狠下心來,下令大開殺戒!
哪怕跪在地上求神,那也是敵人,對敵人仁慈就是對自己殘忍,這沒有什麽好說了。
正在這時,白水城城門大開,一隊披甲的騎兵,大約數百騎衝出城門。都是清一色的阿拉伯馬,頭部像楔子,前額寬闊,與唐軍所騎乘的河西馬差彆很大。
何昌期本以為這些人會奔向自己這邊,跟他麾下的隊伍對衝,挽回戰局。
畢竟,他們是此戰唐軍中最活躍的隊伍。
沒想到那幫人什麽也不顧,撒腿就跑,居然直接朝著西邊的方向而去!
「何將軍!阿布穆斯林在那些人裡麵,追上去拿首功啊!」
車光倩忽然想起什麽,對著何昌期大喊了一句。一聽這話,何昌期興奮得頭發都要豎起來了。
「弟兄們,封妻蔭子就在眼前啦!拿下敵酋,節帥重重有賞啊!」
何昌期對著身後的騎兵,扯著嗓子大喊道,讓身邊的掌旗官打出了衝鋒的旗幟。
他們頓時開始整隊加速,追擊那支逃跑的大食人騎兵部隊。
這支唐軍中的尖刀騎兵,立刻引起了那些「逃跑者」的警覺!
他們分出一部分人,在一個全身披鎖子甲的大食軍將領呼喚下,跟何昌期所率的銀槍孝節軍一部迎麵撞了上來。
一時間人仰馬翻,撞擊的洪流猛的一頓,隨後便死死的糾纏廝殺起來。
何昌期知道馬槊很難破甲,索性直接將那根價值不菲的馬槊扔到地上,摘下掛在馬鞍後麵的「棒槌」,直接朝著對方領軍的那位將領腦袋而去。
這一擊勢大力沉,不過那人不急不緩,同樣是用滿是尖牙的木棒還擊。
結果他大大低估了何昌期的蠻力,隻一個照麵,右臂便脫臼,右手虎口崩裂,武器脫手,身體猛然朝著左手邊栽倒下來。
大概是覺得這是一條大魚,何昌期身後幾個騎兵直接翻身下馬,他們拿起棒槌朝著躺在地上的那位大食軍將領狠狠的砸,連續砸了幾十下以後,這才發現那人已經死得不能再死了,鮮血從細密的鎖子甲裡麵流出來。
身上的鎖子甲都被砸變形了!
而此人所率領的那一隊騎兵,看到主將被打落馬下,被人圍毆致死,早就嚇破了膽,作鳥獸散消失在混亂的戰場中。
何昌期也翻身下馬,環顧四周,發現那一支從白水城裡突圍的騎兵,似乎已經找不到蹤跡了。
他這才明白過來,馬匹馱著穿重甲的人,壓根就跑不遠。
眼前這個倒黴蛋,其實已經心存死誌,就是為了掩護主帥逃跑,而故意選擇與唐軍纏鬥。
最後不出意外的被打落馬下。
鎖子甲可以防禦刀砍劍刺,卻防不住「動能武器」,大錘子砸在身上一樣要內出血。
這家夥雖然倒黴,卻也是硬漢一個!
「馬德,就差一點!都是你壞了我的好事!」
何昌期滿臉惱怒的踢了一下倒在地上的「大食勇士」,不過很顯然,那個人早已身亡,不可能有任何反應。
「何將軍,這條魚也不小。你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