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3章 師父的飛劍警告

夕陽下,大錢的破空聲沉悶至極。

胡圖大師應聲而倒。

這裡是內景,即便被「國師」入侵,卻也依舊是胡圖大師的精神世界。

在這裡,他的意誌可以無限放大,隻要他不認命,就不可能真正倒下。

但擊潰他的,不是倭寇,不是張之維,也不是「國師」,而是他自己,是少年時代的自己。

準確來說,是他本我思維中的最深層的東西。

國師的觀法是觀外物,在對人心的操控上,遠比觀自身的張之維強。

上次張之維與國師的內景交鋒,國師妄圖借假成真,用妄念去影響張之維的本我思維,好徹底擊潰他,隻不過沒成功。

而這次,麵對心境碎的一塌糊塗的胡圖大師,不用借假成真那麽麻煩,「國師」直接就能影響它。

但這種藉助妄念,來直接影響本我思維,隻會加強他的執念,讓他真正的走火入魔。

張之維與胡圖大師之間沒什麽生死大仇,犯不上如此。

所以,在和「國師」商量過以後,他們有了對策,準備反其道而行之,用胡圖大師的本我思維,來擊潰他的第二套思維,也就是眾生施加於身的妄念。

這個眾生也包括他自己,今天的自己,簡而言之,用少年時期的初心,擊潰中年時期的妄念。

初心,一個被說爛了的詞,幾乎所有人都說過不忘初心,方得始終,但卻很少人知道,初心易得,始終難守。

雪地裡,一個長袍中年人癱軟在地,低低看著地麵,怔怔出神。

「病好了嗎?」張之維的手一直按在胡圖大師的頭頂,「可還要我傳你奇技?!」

胡圖大師緩緩抬頭,看向張之維,腦海裡浮現出許多的畫麵,強大無比的奇技,化為一片廢墟的術字門,兒子燒焦的臉,到處流淌的血,大量蜂擁而至的倭寇士兵,長出腿跑掉的六爻大錢,夕陽下少年時的自己那直入靈魂般的一擊……

這些記憶,化作斑駁的光影,在胡圖大師腦中扭曲舞動,像是勁風中的跳躍的火苗,燒光了他那幾乎要吞噬自己的妄念。

過了良久,這些畫麵一個接著一個破碎,而後,他注意到了麵前張之維的臉,聽到了他的聲音。

可還要我傳你奇技?

「不,我不要!」

胡圖大師腦袋直擺,隨後,突然想起了什麽,伸手揣進懷裡,摸到了六枚堅實的大錢,感受到懷中大錢的溫熱和悸動。

還在,它們一直還在,術字門也還在,一切都還在……一時間,胡圖大師老淚縱橫,嚎啕大哭起來。

懷中的六枚大錢,被他祭煉了大半輩子,早已和他心意相通,幾乎算作法器,似乎察覺到了他的心意,無需任何操作,大錢躍動而出,如音符般在空中跳躍,在空中卜了一卦。

卦象顯示,上卦為艮為山,下卦為離為火。

胡圖大師老淚縱橫,無心看卦。

張之維收回放在胡圖頭頂的手,抬眼看去,雖未修行過六爻金錢之術,但六爻算卦他還是會的。

「山火賁卦,這是一個吉卦,山下有火,火照應山上,預示著持卦之人具有極佳的智慧,能知道自身真正想要的是什麽,並不會因為世間的浮華而蒙蔽了雙眼。」

張之維的話,警醒了大哭的胡圖大師。

他緩緩抬頭,看向空中的卦象,伸出手,六枚大錢落在他的手中。

他閉合手掌,用力攥緊六枚大錢,對著張之維深深一拜。

「多謝之維大師指點,胡圖心病已除!」

「舉手之勞,無足掛齒!」張之維道:「人終究會被不可得之物困其一生,也終會因一事一景,而解一生之困,如暮年浮光之景,將之瞬息點醒,現在是將來的過去,現在也是過去的將來,將來是將來的現在……」

「胡圖受教了,對之維大師來說是舉手之勞,對胡圖而言,無異於仙人撫我頂,結發受長生!」

胡圖大師長拜不起,對張之維越發的尊敬起來,遙想不久前,他還對張之維頗有微詞,但現在,卻是敬他如神。

「還想要奇技嗎?」張之維又問。

胡圖大師用衣袖拭去臉上的鼻涕和眼淚,搖頭道:

「山火賁卦,大錢們已經給出了答案,弱水三千隻取一瓢,這個世界上美好的東西太多了,不能因為世間的浮華而蒙蔽雙眼,要真正知道自身想要的是什麽,我已經有自己想要的東西了,之維大師先前說的沒錯,奇技於我而言,是病灶,並非是良藥!」

說罷,胡圖大師再次一拜,而後緩緩起身,先前突然驚醒,他出了一身冷汗,直到這時他才感覺涼意,凍的他一哆嗦。

突然,大錢跳躍,再卜一卦,一團明媚如燭光的火焰包裹了他,為他驅散了濕意和寒意。

他臉色一喜,接過大錢,踏著雪,漸行漸遠。

「這就是不要碧蓮喜歡乾的事嗎?」

張之維自語了一句,心念一動,收起符馬,手一招,一張符籙飛中,於空中化作一隻巨大的仙鶴。

他一步踏上仙鶴背,仙鶴衝天而起,直往客棧而去,急速飛行下,寒風凜冽如刀,金光如太極圓轉,把縱橫斬切而來的寒風化解。

沒多久,伴隨著一聲鶴唳,他於空中緩緩落下,手一招,仙鶴化作符籙飛回懷裡,張之維走入聚集地。

正值午後,聚集地熱鬨的很,興許是雪停了,出了太陽,又見了彩虹和龍,聚集地裡的人都是一臉喜意,直呼這是天降吉兆,明年一定是瑞雪兆豐年,會更好。

張之維剛回客棧,陸瑾呂慈等人就迎了上來。

「張師兄,你先前去哪裡了?」陸瑾連忙問。

「酒醒的挺快嘛,我還以為你們要睡一整天呢!」張之維說:「去看了下長白山風光,順便欣賞了下龍脈南下!」

「對了,張師兄,你夢到龍脈了嗎?」陸瑾又問。

張之維歪頭看了他一眼,「這玩意兒不是看到的嗎?怎麽夢到?你們醉酒夢到了?」

「是啊!」陸瑾點頭。

「你夢到了什麽?」張之維問。

說夢到祖墳冒青煙是不是不太體麵?

出門在外,麵子是自己給的,老陸是個體麵人,撓了撓頭,靈機一動,連忙說道:

「之前刺蝟說,他夢到一條金龍降臨,給了他一顆龍珠,他吃完也變成了一條金龍,騰雲駕霧,神通廣大,打遍天下無敵手,但在龍虎山上遇到了張師兄你,被你一巴掌打成了泥鰍,還把他抓去做了坐……坐……」

騎字還沒說完,他就被憤怒的呂慈掐住了脖子,使勁搖晃起來:

「陸莽,你什麽意思?添油加醋的編排我是吧,三天不打上房揭瓦?我看你是皮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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