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裡褚露薇坐在那看起來像是有些心不在焉,又似乎是在思考著什麼,可她隻是用這樣的方式來掩飾她的局促。
她不喜歡薛布衣,不隻是不喜歡甚至是有些恐懼。
同樣是讀書人,同樣善於算計籌謀,可她麵對申屠衍笙的時候從未有過恐懼。
薛布衣的和申屠衍笙最大的區彆就在於,薛布衣從不自負。
這個年輕人從來都不會讓自己看起來有多厲害,他不自負,甚至有些時候還會很客氣的與手下人商量,但做決定的時候又會格外的乾脆利索。
褚露薇也不知道為什麼薛布衣會找上她,還會把她區彆對待。
她在此之前從未和薛布衣有過太深入的交流,她和薛布衣本就是兩條線上的人。
徐公做事從來都不會隻有一手準備,申屠衍笙是一條線薛布衣是另一條線,而且,就算申屠衍笙知道有薛布衣這個人存在但他也不認為薛布衣地位比他高。
這就是徐公用人的巧妙之處,每一條線上最高處那個提線的人都覺得自己是徐公最親近也最相信的人。
“在好奇?”
薛布衣忽然問了一聲。
褚露薇坐直身子嗯了一聲。
薛布衣道:“把你從徐公手裡要過來幫忙是有兩個原因,其一是你下手足夠狠,申屠衍笙的事你處理的很好,這條線會持續發酵。”
他說:“我們都應該尊重對手的眼光和實力,在舊山郡發現申屠衍笙屍體之後,高清澄和葉無坷一定會讓所有涉案的人都來認一認,鄭有業一定也看過了,所以申屠衍笙是徐公門生的事,很快就會引起軒然大波。”
褚露薇很聰明,但再聰明的人也有自己解不開的疑題。
比如薛布衣現在說的這個,為什麼徐公會故意安排申屠衍笙的身份被葉無坷等人查到。
“江南道的事本來就不是一個簡單的清洗計劃。”
薛布衣語氣平淡的說道:“讓高清澄和葉無坷揪著申屠衍笙的身份去查,對徐公不會有害反而有利,你想不明白是因為你接觸到的還不夠多而不是你不夠聰明,再過一陣你就會看懂。”
“第二點。”
他看起來很隨意也很認真的解釋道:“把你要過來還因為你長的很好看,我喜歡看很美的東西。”
他問褚露薇:“你釣上來過金鱗鯽魚嗎?”
褚露薇搖頭。
薛布衣微笑道:“一種很普通的魚,但就是越看越美。”
他說:“你就是屬於這種看起來很普通但越看越美的,接下來我要做的事會很傷神,沒空去釣魚,所以看看你也算是緩解心神,你如果覺得心裡有些不舒服,我儘快辦完事儘快讓你走。”
褚露薇心中有些怒意。
申屠衍笙雖然也不是那麼在乎她,但申屠衍笙從不會把她和鯽魚當一種東西看待。
“褚綻染的事你做的也很好。”
薛布衣道:“雖然你沒有說過,可我能猜到褚綻染來長安是你一手促成,她的母親敢把她放出來闖蕩,必然是因為有個她母親信任的人能夠保護好她,你寫過信?”
褚露薇心裡一震,剛才的怒意瞬間就被恐慌取代。
薛布衣沒有等她回答的意思,而是輕聲說道:“你在前邊路口下車就好。”
褚露薇立刻就點頭道:“好。”
在路口下車的褚露薇心事重重,她越來越抗拒在薛布衣手下做事,她雖然沒有問為什麼要在距離她住的客棧還有那麼遠就讓她下車,是因為她知道為什麼。
因為餘百歲。
那個纏人的家夥一定會在客棧附近等她,如果被餘百歲看到她從一個男人的馬車上下來,餘百歲這種性格,多半會有些什麼讓人預想不到的舉動。
他當然不會直接去針對誰,他不是那種感覺唯我獨尊的紈絝子弟,但他一定會查一查這個男人是誰,查一查他和褚露薇之間有什麼關係。
果然,快走到客棧的時候她就看到了手捧著一束花的餘百歲就在客棧外邊來來回回的走動。
不經對比就沒有感悟,剛剛從薛布衣馬車上下來的褚露薇此時覺得餘百歲都沒那麼討厭了。
薛布衣帶給她的壓迫感,讓她感到一陣陣窒息。
“褚姑娘。”
餘百歲看到褚露薇出現之後就笑起來,小跑著過來把手裡的鮮花遞上去。
“我不知道這樣俗氣不俗氣,我也不知道你是不是喜歡花兒,可我在路上看到這些花兒時候隻覺得,它們勉強配得上你。”
褚露薇笑著接過花:“謝謝餘公子,你是專門來找我的?”
餘百歲點了點頭:“順茂生今天有名角兒的戲,我想問問你要不要一起去看。”
褚露薇本來有些乏了,可一想到薛布衣的交代她隻好裝作歡喜的回應:“一直想去可一直都沒有去過,我到長安就聽說過順茂生經常會有各地的名角兒登台。”
餘百歲立刻就開心了:“還有大概一個時辰的時間,我們可以先找地方吃午飯,你有什麼喜歡吃的菜係嗎?我來安排。”
褚露薇想了想,搖頭:“我也不知道長安城裡哪裡好吃,你定就好。”
餘百歲嗯了一聲:“那就隨我來,長安城裡就沒有我不熟的樓子,茶樓戲樓酒樓青.......清清楚楚我都。”
褚露薇跟著他走,一時之間像是不知道找什麼話題,於是隨口問了一句:“你那個徒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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