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天葉無坷沒有來,第六天葉無坷還是沒有來,第七天葉無坷依然沒有來。
原本一身儒生氣質從容淡然的鄭有業,這幾天來徹底變了一個人似的,他蓬頭垢麵如若行屍走肉,整日都在那間沒有人來的刑房裡喃喃自語,時而瘋癲時而安靜。
門外的廷尉也隻是看著他而已,隻要他不自殺就沒人理會。
這才短短幾天,這位正五品的府治大人如果以這個模樣走在大街上誰都不會懷疑他的乞丐身份。
“葉無坷呢!?”
鄭有業忽然起身,大步跑到門口砰砰砰的砸著房門:“葉無坷在哪兒!讓葉無坷來見我!”
葉無坷在玉甲村。
一把大火將所有痕跡都燒掉了,似乎也燒掉了為玉甲村幾百口人伸冤的所以機會。
葉無坷走在這個隻剩下灰燼的村子裡,腳下走過的每個地方都可能是殺人者走過的路,可他好像早就已經看過了似的,沒有人比他更早猜到答案,除了那些從一開始就知道答案的人。
這些村民可能也是某個犯罪過程之中的幫凶,但隻是可能,即便是真的,他們也罪不至死。
葉無坷從餘百歲的發現之中能推斷出來的,和阿爺與餘百歲他們推斷出來的基本沒有區彆。
所以屠村案的案情也差不多已經清晰起來。
這個村子的人和趙君善勾結騙取朝廷給廂兵的軍餉物資,所以每一戶家裡都有廂兵的軍服。
凶手屠村並不是為了掩蓋真相,而是要把這件事徹底鬨大。
如果僅僅是趙君善吃空餉的案子,沒有屠村的案子,那空餉案單獨拿出來並不算什麼大案。
屠村案一出,空餉案就被無限度的放大,然後再加上渭川的殺官案,以及逐漸浮出水麵的蓮葉禪宗,這麼多事加起來最終的指向肯定是大將軍夏侯琢。
這些已經都能猜想出來,可就是拿不到證據。
雖然葉無坷對鄭有業的攻心之策肯定會起效,但葉無坷也很清楚鄭有業不過是一枚小卒。
鄭有業不可能知道那麼多秘密,連屠村案的真正凶手他也不知道,葉無坷對鄭有業的態度不僅僅是施壓,更因為鄭有業沒多大價值。
“千辦。”
舊山郡廷尉府分衙隊正江盛跟在葉無坷身後走,他看得出來這位比他還要年輕的千辦大人正在壓著心中的怒火,看似平靜的葉無坷,身上似乎有一團無形的烈焰。
看到玉甲村現狀的人,又有誰心中沒有怒火?
“怎麼了?”
葉無坷一邊走一邊問。
江盛道:“我有個猜測,但沒有一點證據,我在想,那個蓮葉禪宗也許才是屠村案的真凶。”
葉無坷點了點頭,是有這個可能。
在九裡台遇襲的時候葉無坷就見識過了那些人自殺的場麵,若他們都是蓮葉禪宗的弟子,那麼這些人應該是被洗腦了,他們堅定的認為吃了那藥並不會死。
江盛繼續說道:“千辦沒來之前,我們並沒有查過關於蓮葉禪宗的事,知道了渭川的案子之後,我們也開始調查蓮葉禪宗。”
“那幾日千辦在提審鄭府堂的時候,我也帶著人在附近的村子走訪,確實有人知道那個神秘宗門,但是好像和千辦之前提的對不上。”
“知情的百姓們說,是一群心很善的郎中在各村之中免費為生病的村民診治,他們的藥極好,許多病人吃了就藥到病除。”
“然後那些江湖郎中就說,這是醫聖門對百姓們的照顧,尤其是家境不好的百姓,醫聖門更願意幫助。”
江盛道:“我在想,這個所謂的醫聖門,其實和渭川的蓮葉禪宗就是一個宗門,隻不過在兩地換了個名字騙人。”
葉無坷認可了這個猜測:“你說的有道理。”
江盛道:“如果醫聖門就是蓮葉禪宗,那麼玉甲村的百姓們服毒就變得合理起來,分衙的仵作檢查那些村民屍體的時候,雖然看到了傷痕,但仵作說都是死後磕碰出來的,能看出來不是生前遭受了毆打。”
葉無坷道:“你的推測就是玉甲村的人都是自願服藥的。”
江盛道:“我感覺就是這樣,所以我這幾天一直安排人在追查醫聖門的下落。”
這個年輕人查案的態度和心思的敏銳,葉無坷都不得不認可。
葉無坷給予了肯定,但看得出來他並沒有什麼情緒上的變化。
江盛認為是案件突破口的事,不出意外的話也是被人安排好的破綻。
按照這個思路去追查,應該在不久之後就能查到關於醫聖門的下落。
然後順理成章的挖出凶手,而這些凶手當然也會全都證明主謀就是趙君善。
就好像在渭川郡一模一樣,發現了蓮葉禪宗,被抓到的人全都指認孫素是蓮葉禪宗的神座。
那麼在舊山郡這即將發生的也大概如此,醫聖門的人知情者不多,但知情者全都指認了趙君善的身份,趙君善自己有一百張嘴也說不清楚。
所以江盛有些不理解,明明這個發現讓他驚喜讓他振奮,可是千辦大人,為什麼沒有絲毫的情緒起伏。
“繼續去查。”
葉無坷道:“如果人手不夠,可以調他們去幫忙。”
葉無坷指了指那些在外圍負責戒備的當地捕快。
江盛馬上就搖了搖頭:“我不信任他們,千辦大人的朋友不是也說過嗎,他夜裡進村調查的時候,是身穿捕快衣服的人在縱火。”
葉無坷道:“如果他們不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