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玄素當然是有過考慮的。
客觀地看,周夢遙此人也許擅長謀劃,但一定不擅長占卜,所以她沒料到的事情太多,被七娘騙了,被天師截胡,最終一地稀碎。
既然如此,那麼周夢遙未必就能提前布局。或者說,就算提前布局,也不會太過精細,很可能隻是臨時趕工。
因為周夢遙不可能在很早之前就確定齊玄素會來到這片海域,她沒有天師或者紫光真君的本事,這叫術業有專攻。
換成後麵這兩位,齊玄素難免要心中嘀咕,他們會不會早在多年前就預料到了,然後布局多年,考慮到了各種可能,早已是天羅地網,絕對逃不出去。
當然,天師和紫光真君要告訴齊玄素,沒那麼簡單,過去不變,未來不定,未來擁有無窮可能,就算看到了隻鱗片爪,也不能輕信。
這就是預測未來的最大難題,隻能看到一些片段,沒有上文,也沒有下文,剩下的隻能去猜。
比如齊玄素看到了未來一幕,張月鹿一劍把他殺了,沒有起因,也沒有結果,隻有這個片段。於是齊玄素開始各種猜疑,鬨得夫妻失和。最終齊玄素到達那個時間節點後才發現,他看到的那個張月鹿其實是周夢遙假扮的。
要不怎麼說天機莫測呢。
從各種情況來看,周夢遙都不擅長占卜。她的時間相當有限,不存在提前布局,隻能是走一步看一步。畢竟齊玄素會來到這裡,也多少有點臨時起意。
如果這是一個陷阱,那麼周夢遙能在如此短的時間內取信一條狡猾的老蛟龍嗎?一條險些死在道門之人手中的老蛟龍。
乍一看,老蛟龍應該很有複仇的動機,實際上,很難說。更大可能是老蛟龍被嚇破了膽,彆說複仇了,隻想遠離道門的一切。
周夢遙是道門仙人,齊玄素是道門重點培養的未來接班人之一。
老蛟龍不會想不明白一個道理,一條在道門那邊負有原罪的蛟龍牽扯進道門內鬥之中,無論誰輸誰贏,無論結果如何,它都是最好的替罪羊,沒有例外。
若是雙方決定妥協,那麼老蛟龍就是對各方麵的交代。
道門不會放過它。
得利呢?在不談複仇的情況下,幾乎沒有,齊玄素身上是有很多好東西,可那都是屬於道門,道門不會放任其流落在外。
就算老蛟龍想要複仇,除非老蛟龍能把周夢遙和齊玄素都拿下,否則必有一個道門之人得利,似乎也談不上複仇。
在這種情況下,老蛟龍相信周夢遙並配合周夢遙演一出戲的概率實在不大。
當然,不能說周夢遙會無動於衷。
就算龍血人的事情是真的,她也可以來一出蚌鶴相爭漁翁得利。
求穩是對的,可是也不能太過求穩,連半點冒險精神都不敢有,一味求穩很難成事,更容易變成唯唯諾諾。
除此之外,齊玄素最大的底氣還是來自“歸藏燈”
,至今為止,這件仙物還沒有任何示警。
在過去,“歸藏燈”
成功預言了胡恩阿汗意圖發難,以及庫庫爾坎
隕落和伊特薩姆納複活,十分可靠。
所以齊玄素綜合了各種因素之後,認為可以一試。
齊玄素望向烏圖和胡恩阿汗:“知己知彼百戰百勝,你們誰去親自看一下?”
烏圖主動請纓:“我去吧,就算有什麼意外,我也可以在女神的國度中獲得重生。”
齊玄素立刻補上了一句:“好,若是真有最壞的情況發生,不管需要多少神力,都由道門來出,不會讓女神吃虧。”
烏圖的底氣更足了。
這話也是()
故意說給孫家圖聽的。
孫家圖看起來頗為高興,這意味著齊玄素基本答應下來。
烏圖的身形開始變化,不再是黑袍形象,而是變成了一個生有龍鱗的長生人。
幻化之法,本就是方士和巫祝最擅長的手段。
以烏圖的境界修為,隻要不到老蛟龍的麵前,應該不會被窺破。
“走吧。”
烏圖與孫家圖離開了齊玄素的房間。
齊玄素走到窗邊,向外望去。
不多時後,兩人的身影出現在外麵的甲板上。
齊玄素目送兩人離開,胡恩阿汗站在齊玄素的身後:“有點太巧了。”
齊玄素道:“我剛才一直在想,這些龍鱗做不得假,老蛟龍的事情多半是真的。雖然周夢遙很難取得老蛟龍的信任,多半不可能與老蛟龍聯手給我們下套,但周夢遙可以故意把我們的消息泄露給這些長生人,讓長生人主動來找我們,誘使我們去找老蛟龍的麻煩,她則潛伏在側,伺機而動,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胡恩阿汗沉思片刻:“的確有這個可能,真人剛才怎麼不問孫家圖?”
齊玄素道:“沒有意義,周夢遙肯定不會是親自出麵,而是製造某種巧合,讓孫家圖這些長生人‘偶然≈ap;ot;得知我們的存在。”
胡恩阿汗又道:“既是如此,真人為何還要答應下來?”
齊玄素沉默了片刻,伸手按住眉心位置那個至今還未消去的疤痕:“我有些膩煩了,事情總要解決,逃避不是辦法。”
胡恩阿汗懂了,不再說什麼。
總結起來就是四個字,將計就計。
齊玄素到底不擅長“潛身縮首”,他骨子裡還是喜歡行險。
說得現實一點,齊玄素晉升仙人還要很長時間,在此期間,他還會外放道府,他身為一府之主,難道要整天躲在道宮之中不敢見人嗎?哪有千日防賊的道理。
倒不如趁著他現在還是道門全權特使,能夠調動各種資源,尋找機會給周夢遙一個教訓。等他做了參知真人,在道門自己的地盤上,未必有這麼多資源。
說白了,特殊時期,特殊情況,才給了齊玄素如此大的權限,同樣是有權不用過期作廢。
如果周夢遙躲著齊玄素,那麼齊玄素的確很難找到她,既然周夢遙主動跳出來,那也讓齊玄素省心了。
這也算是一種雙向奔赴。
這就是師徒之間的羈絆。
海外有一座島,蟲人叫它藍雲島,因為那裡的海水蔚藍一片
,與天空一樣,白色的海浪就像雲彩一樣。
這裡很隱蔽,不在正常航路上,所以很難發現。
不過還是有個不速之客來到了這裡。
女子摘去了那個有些礙事的帷帽,一身普通女子的打扮,外罩一件墨綠比甲。所謂比甲,就是沒有袖子的長馬甲,一直到膝蓋位置,男女通用。是再常見不過的家居打扮。
女子的臉上還略施薄粉,麵白如雪,雙眉入鬢,唇紅貌美。雙眼幽深,更顯不怒而威。
這倒不是說女子還要用脂粉來遮掩什麼不足,單純就是習慣使然。就好似辟穀之後已經不必進食,可很多時候還要舉辦宴席,慣性的力量是巨大的。
她就這麼行走在島嶼上,旁若無人,沒有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