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天謫仙人的最大缺陷是一條斷頭路,長生之後無路可走。可優勢就像旁門左道之法一樣,在天人階段具有極大的優勢,此時齊玄素不敢說穩勝張月鹿,但在某些方麵的確明顯強過張月鹿,比如體魄,就算門後有什麼危險,齊玄素也比張月鹿更安全。
“先不急。”張月鹿站著沒動,“天淵,你發現沒有,這四幅壁畫記載的內容說明了一件事。”
齊玄素反應過來:“既然壁畫提到了金帳末年的大起義,那麼說明這座遺跡可能不是建造於金帳初年,而是大概率建造於金帳末年,甚至是大魏初年。”
張月鹿道:“嚴格來說,是最後有人使用此地的時間。”
齊玄素問道:“那麼這座建築的意義是什麼?”
“也許答案就在門後。”張月鹿望向石門,“這裡可能是一座封印之地,石門後封印著某種凶物魔物。這裡也可能是一處閉關之地,石門後是某位道門前輩的遺蛻。如果是後者也就罷了,一具屍體而已,可如果是前者,你我貿然打開了封印,豈不是將自己置身於險境之中。”
齊玄素又望向第一幅壁畫,那是全真道祖師林靈素與人鬥法的場麵,說道:“我記得這位大晉年間的仙人國師,最後沒有飛升,而是神秘隕落,具體隕落時間不詳,有人說他是遭了天譴,也有人說他走火入魔,還有人說他假死避世。這座石門後該不會就是他吧?”
“雖然長春真人和通真達靈先生林靈素同是全真道祖師之一,但兩人並非一脈,長春真人是龍門一脈,林靈素是神霄一脈,其區彆就是慈航一脈與張氏一脈的區彆,慈航一脈的祖師就算坐化,也不會跑到大真人府去。此地顯然是長春真人一脈弟子所建造,怎麼會成了神霄一脈祖師的坐化之地?”張月鹿持否定態度。
齊玄素又提出一個猜測:“會不會是這位林祖師走火入魔,然後被長春真人鎮壓在了此地?”
張月鹿還是不認可:“正是因為長春真人飛升離世,所以才會有後來的三十年佛道之爭以及全真道衰弱,如果此地是一處鎮壓之地,那麼怎麼解釋這些金帳末年的壁畫?”
齊玄素沉思片刻,說道:“既然你能以‘紫微鬥數’預測未來,那麼仙人們窺見未來的某些場景應該不是難事。若是長春真人在此地留下壁畫記載他所窺見的未來場景,那也能說得通。”
張月鹿想了想:“的確有這個可能。當初天師就曾經施展無上神通,以折損三年修為作為代價,窺見了未來‘末法’時代的幾個片段。”
齊玄素來了興趣,問道:“‘末法’是什麼樣子?”
這就是世家大族的好處了,一些旁人眼中的天機,他們輕而易舉就能得知。
張月鹿遲疑了一下,回答道:“帝冠落地,君王夢破。前赴後繼,血染山河。天崩地裂,世事新說。”
齊玄素輕聲重複道:“帝冠落地,君王夢破。”
沒有皇帝的世道,那是一個怎樣的世道?
張月鹿轉回正題:“我們假設這些壁畫是長春真人窺見未來所留,那麼他修建這座地宮的用意是什麼?這些未來場景同樣可以用文字去描述,而且不超過一百個字,甚至更容易保存或者流傳,顯然沒必要在這等不見天日之地留下壁畫。”
齊玄素搖頭道:“那也未必,可能長春真人並不明白他所窺見未來的具體含義,比如第四幅壁畫,他看到了一條長河,又看到了起事,可他並不知道具體經過,也很難用文字描述,隻能用壁畫複原他所見到的景象。反而是我們這些後世之人,看到壁畫立時就會想起史書中的記載,我們所知道的種種其實不是來自於壁畫,而是來自於我們讀過的史書,壁畫隻是起到了一個引子的作用。”
“再有就是,天機不可泄露。不是說貿然泄露天機會折壽嗎?所以才要在此地留下壁畫,以防旁人知曉。”
“第一點的確說得通。”張月鹿道,“至於第二點,虧你還是萬象道宮出來的,竟然相信這些傳言,如果僅僅是折壽,那麼長生仙人豈不是毫無顧忌?反正也不怕折損壽元。據我所知,泄露天機與否並沒有什麼影響,不過卜算過多會靈台蒙塵,最後就是每算不準,所以卜算要慎用、少用。至於是否對旁人泄露卜算結果,無關緊要。”
齊玄素道:“既然如此,那麼天師完全可以將窺見的未來公之於眾。”
張月鹿反問道:“就連北龍將死這種近在眼前且十分確定的事情,道門和朝廷都選擇秘而不宣,生怕引起人心動蕩,你憑什麼覺得天師會把這種動搖國本且無法證實真偽的駭人消息公之於眾?”
齊玄素無言以對。
放在半年前,他也不知道北龍將死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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