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間內的氣氛驟然冷了下來。
齊玄素道:“福禍無門,惟人自召。我不想讓你死,能讓你死的,隻有你自己。就拿綠翠下處來說,是我讓你去買賣人口、逼良為娼嗎?再有吳四的事情,是我讓你雇凶殺人嗎?還有那麼多的爛事,都是我逼你乾的嗎?怎麼就成了我讓你死?”
“飯可以亂吃,話不可以亂說。”高明隱同樣靠在了椅背上,“我這次來見齊法師,是談犬子的事情,什麼綠翠下處,什麼雇凶殺人,高某都是一概不知的。”
兩人都防著留聲符一類的手段,所以說話都沒有留下明顯的把柄,對於齊玄素的指控,高明隱是斷然不肯在嘴上直接承認的,什麼“死的人已經死了”,或者“你這是讓我死”,都是些模棱兩可的話語。
至於高世德的事情,都已經被示眾了,早就是擺在明麵上的事情,倒是沒必要故意避諱。
齊玄素道:“知道或是不知道,你自己說了算嗎?最後還是看證據說話,高老爺不妨猜一猜,最近幾天,有多少人匿名舉報?”
高明隱笑了笑:“舉報誰?該不會是舉報高某人吧?”
齊玄素道:“若要舉報我,那該去玉京風憲堂,怎麼會去玉皇宮呢?就算要去玉皇宮舉報揭發,那也該把證據往掌府真人的簽押房送,怎麼會往我的簽押房送呢?總不能讓我自己審判自己吧?”
高明隱道:“都是些捕風捉影、憑空捏造的事情,不值一提。”
“我看未必。”齊玄素道,“平常時候,風再大,也吹不倒大樹,關鍵是根基深,可如果被人鬆了土,那就很難說了。”
高明隱緩緩道:“這段時間以來,我沒有做其他的事情,隻做了一件事,那就是仔細調查齊法師的生平,這不查不知道,一查嚇一跳,就在去年這個時候,齊法師還是個七品道士,短短一年時間,就連跳三級,成為四品祭酒道士,這等升遷速度,實屬罕見,僅次於一年內從五品道士升到三品幽逸道士的張高功了。”
齊玄素在鳳台縣露麵的時候,張月鹿剛剛升為四品祭酒道士不久,這才有了後來張月鹿被時任輪值大真人地師任命為副堂主的事情,在此之前,張月鹿和姚裴、李長歌等人一樣,都是五品道士。如此算來,可以說張月鹿是兩年升了兩級,也勉強可以說張月鹿是一年升了兩級,中間跨度還是比較大的。
不過齊玄素一年升三級卻是實打實的,畢竟他是以四品祭酒道士的身份前往萬象道宮上宮進修,而不是進修之後才成為四品祭酒道士。
齊玄素沒有說話,懶得辯駁。他身上有許多不合規矩的地方,唯獨在品級晉升方麵,還真就是合理合規的,甚至比靠著天人身份而破格提拔的李長歌、姚裴更能讓人信服。
高明隱話鋒一轉:“起初的時候,我很不明白一件事,齊法師剛剛進入天罡堂的時候,似乎隻是昆侖階段的修為,至多就是玉虛階段的修為,何以在短短一年的時間裡,就躋身天人?”
“為此,我又找了好些相熟的朋友仔細查證詢問才知道,金陵府大劫後,司命真君留下了一件物事,竟是引得隱秘結社‘天廷’大道首吳光璧與七寶坊的姚坊主大打出手,可最後的結果卻是齊主事得了便宜,據說是姚坊主親手將那件物事送到了齊主事的手中,想來正是因為此物的緣故,齊法師才能一步登天,隻是如此貴重的物事,姚坊主何以會送給齊法師?高某不禁想問,齊主事與這位姚坊主有什麼淵源不成?”
齊玄素不驚反笑:“高老爺的朋友該不會姓李吧?”
“齊法師這話什麼意思?”高明隱的臉色一沉。
齊玄素道:“因為這話聽著耳熟,上次聽到這番話,還是在玉京城外等飛舟的時候,說這話的人名叫李朱玉,正兒八經的李家義女,北辰堂主事道士。那時候我還沒去上宮進修,如今差不多小半年過去了,結果就是我還安安穩穩地坐在這裡與高老爺討論案情,李主事也好,北辰堂也罷,再沒有來找過我,具體原因高老爺就不好奇嗎?”
高明隱本以為抓住了齊玄素的痛腳,不敢說扳倒齊玄素,最起碼讓他有所忌憚,態度有所鬆動,然後便可以就坡下驢,卻沒想到被齊玄素半點不怕,甚至連半點波瀾都沒有,這不由讓高明隱大感意外。
單純從齊玄素的態度來說,完全可以用有恃無恐來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