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歲歲家吃飯?”楚婉還以為自己聽錯了,又問一遍。
“對哇!奶奶打了肉,我奶奶做的飯最好吃啦!”歲歲認真地說。
楚婉一時有些為難。
如果拒絕了熱情的小團子,她應該會失望吧?
而正在楚婉猶豫時,邊上的汪美茹忍不住問道:“是你爸爸讓你來邀請的嗎?”
她一開口,心臟都快要跳出嗓子眼。
雖然楚婉是個寡婦,但她這嬌嬌嫩嫩的樣子,誰看了不心動呢?如果是顧營長讓歲歲來請楚婉回家裡吃飯的,那就完蛋了,自己徹底沒戲!
“是我自己要邀請知青姐姐!”歲歲認真道,“爸爸不知道!”
小團子話音一落,還拽著楚婉的手,扁著嘴巴求了她好一會兒。
這可愛的小表情,任誰都是不舍得拒絕的。
楚婉實在拿她沒辦法,笑道:“好好好,我答應了。”
歲歲一聽,高興地蹦起來,小短腿從地裡往外一邁,跑去找她哥哥去了。
而安年,這孩子用後世的話來說,就是酷酷的,像是瞧不上任何人似的。汪美茹也能理解,這孩子他爸未來是司令啊,肯定是很難攻略的。
這樣一算,顧家也就一個小丫頭心裡頭向著楚婉,而顧營長和他兒子,對楚婉根本就不特殊。
汪美茹安慰好自己,對楚婉說道:“彆怪我沒提醒你哦,顧營長特彆不好相處,我勸你還是彆怕得罪他女兒,直接就彆上他們家吃飯了吧。”
說到這裡,她還怕楚婉不信,又說道:“對了,就在顧營長回鄉探親那一天,有村民傳,說你爬他炕上了……”
這事過去還沒幾天,再一聽見,楚婉還是心驚膽戰的。
她低著頭,打開水壺:“什麼?”
“你不知道吧。”汪美茹得意道,“反正就是一群村民,圍在顧營長家小院子裡,說你在他屋裡。顧營長沒理大家,直接進屋了,沒想到過沒多久,傅賢光偷偷溜進去看。最後顧營長直接提著傅賢光的衣襟,把他甩到小院,聽說直到現在,傅賢光還在關禁閉呢。”
“真的假的?”楚婉驚訝地抬頭,“我沒聽人說過。”
“誰敢說啊?村民不敢說,怕被扣工分,知青們也不敢說,怕知青點排長說我們亂嚼舌根。”汪美茹說道,“我把這件事告訴你,就是想勸你,彆在顧營長麵前耍小聰明。不過我想,你應該不是那種心比天高的人吧?”
楚婉看著汪美茹這試探自己的表情,就想起她在原劇情中對顧營長有多殷勤。
不過,這些與自己無關。
楚婉查了這麼長時間,始終查不出當時“爬床”的事,是誰陷害自己。
可原來在當天,一切就有端倪了。
“現在傅知青怎麼樣了?”楚婉問道。
汪美茹聳了聳肩。
她壓根不關心傅賢光如今怎麼樣。
上一世自己和他結婚之後,可受了不少委屈,這一世再見麵,她巴不得傅賢光要多倒黴就有多倒黴呢。
“你彆管這麼多了,反正記得,彆接近顧營長。”汪美茹說。
這時,口哨聲響起,是該下工了。
楚婉將勞動用具拿好,剛要轉身,被喊住了。
“你去哪裡?”
“去歲歲家吃飯啊。”
汪美茹一愣,更氣了。
敢情自己說了這麼多,她一點都沒聽進去!
……
太陽慢慢地下山了,楚婉接受歲歲的邀請,去她奶奶家吃飯。
到了村尾,站在莫奶奶的小屋門口時,她有些緊張,鼓足勇氣敲了敲門。
莫奶奶帶著兩個孩子來開門,笑容慈祥:“這是楚知青吧,那天多虧你給我把倆孩子送回來,好幾次想謝謝你,都沒找到機會!”
看著老人家友善的笑容,楚婉也笑了:“大娘,不客氣的。”
莫奶奶忙招呼楚婉坐下,去灶房重新忙活,邊喊道:“安年、歲歲,記得招待客人!”
楚婉本以為自己到一個陌生的地方,會局促、不自在,可是並沒有。因為歲歲就是個小話癆,隻要這孩子一開口,就不會有冷場的時候。而安年也沒有繼續釋放自己的敵意,畢竟才六歲的小孩,主意再大,看著顧爸爸和奶奶都沒給楚婉臉色看,也開始懷疑自己了……
莫奶奶做好晚飯,讓兩個孩子來端。
楚婉過去一起幫忙。
“開飯啦!”歲歲揮了揮自己手中的小勺子。
楚婉看了看兩個孩子,又看看莫奶奶,想問顧營長怎麼不在,但到底還是不好意思。
倒是莫奶奶自己開口:“孩子爸爸今天不來了,咱們村子就這麼大,要是他過來一起吃,影響不好。”
楚婉的耳根子火辣辣的,垂下眼簾,沒有接話。
莫奶奶又立馬說道:“楚知青,你彆誤會,我們是怕對你有不好的影響。”
歲歲吃著紅燒肉,小嘴巴鼓鼓的,唇邊還都是油,說道:“爸爸說,村民們又要說知青姐姐的閒話啦……”
莫奶奶看著楚婉,笑道:“是顧驍說的,怕給你惹麻煩。”
“不要閒話,不要麻煩!”歲歲一本正經地擺擺小手。
楚婉愣了一下。
成了寡婦之後,婆家人、娘家人,甚至村子裡沒和她說過幾句話的村民都會嫌棄她,怕被她的壞名聲牽累。
可沒想到,眼前這家人不會。
顧營長、莫奶奶、還有歲歲……
他們並不嫌棄她,而且,還會為她著想。
“一個人住,有沒有什麼不方便的?”莫奶奶說道,“沒人去打擾你吧?”
楚婉立馬搖搖頭:“不會,我用桌子抵著房門的。”
“那就好。”莫奶奶笑著說,“村子裡這些二流子,也就是嘴上占個便宜,其實膽子比老鼠還小。”
“噗嗤”一聲,歲歲笑了,兩隻小手捂著自己的嘴巴:“膽子比老鼠還小!”
屋子裡回蕩著歡聲笑語。
老人家和孩子的笑容真誠明朗,楚婉的心底也變得溫暖。
……
從莫奶奶家出來時,天色已經不早了。
村尾到村口,有很長的一段路要走,也恰好趁這會兒消消食。
夏天的夜晚,連微風都是黏糊糊的,但楚婉卻覺得整個人都很放鬆。
因為,她現在回的是自己家。
不必因為下工晚了或者沒回去做晚飯而被婆家人指責,如今的她,就隻用照顧好自己一個人就可以了。
雖然還是會有二流子悄悄打量,可一時之間,這問題很難解決,就隻好暫時接受了。
楚婉一路走回村口自家的茅草屋門口,正要進門,突然聽見自行車車輪滾動的聲音。
這年頭,自行車實在是太稀罕了,城裡雙職工家庭咬咬牙可以買一輛,可在村裡,如果沒記錯的話,整個寧玉村就隻有村長家有呢。
楚婉有些好奇,踮起腳尖往村口看了看。
騎著二八大杠回村的是顧營長。
村口坐著不少正在乘涼的大爺大娘們。
為了避嫌,楚婉看了他一眼,就推開回屋。
窗戶還敞著,屋外傳來一道道聲響,都是誇顧營長這車真漂亮的。
秦嬸子一開始還以為車子是顧營長向村長借的,可沒想到,竟是他自己買的,頓時就眼饞得不得了:“顧營長,您不是很快就要回軍營了嗎?這車留著有啥用啊?”
“瞧你這話,顧營長自己不騎,莫大娘也能騎啊。”有人輕嗤一聲,“莫大娘又不是七老八十了,咋還騎不動車了?”
村民們你一言我一語的。
顧驍沒注意聽他們說什麼,而是將目光落在村口那間茅草屋。
這村子裡,並不隻有村口一間小屋還空著。
村委會讓楚婉住在這茅草屋,其實是特殊照顧她,因為村口人來人往,雖然有些吵,但相比之下也安全。
可安全是相對而言的。
畢竟並不是一天二十四小時都有人坐在村口乘涼,大家總會回去睡覺的。
“你們在說什麼啊?這自行車早就已經買了,隻是顧營長很少回來,沒人騎而已!”突然,一個村民說道。
這時,大家才回過神。
差點馬屁拍到馬腿上了。
“顧營長,那你進城是去乾啥啊?”秦嬸子笑著問。
“買點東西。”顧驍淡淡地回了一句,再看了楚婉家緊閉的房門一眼,轉身騎走了。
秦嬸子一臉好奇,在後頭盯著他看了好半晌。
買啥好東西了?
……
夜深了,村口的村民們散去,逐漸安靜。
月光皎潔明亮,卻靜悄悄的。
屋裡,楚婉的心懸在嗓子眼。
她用身體抵著門,偷聽外邊的動靜。
“楚寡婦,出來喝酒?”
“我這酒真香,又香又甜的……”
“聽說明天晚上,有放映員來咱公社,楚寡婦和我去看電影不?”
楚婉認得出來,那是王毛的聲音。
她臉色蒼白,纖細的脊背緊緊頂住門,右手握著一把刀。
“小寡婦,你在哥麵前裝啥正經啊?”
“出來給哥回個話,咱們……啊——”
忽然之間,王毛的嗓子像是被什麼卡住了。
“顧、顧營長?”
“我就是跟小寡婦開個玩笑!”
“您彆、彆……我手疼!”
“我錯了,我再也不敢了!”
……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王毛的求饒聲徹底消失了。
之後,有人敲了敲門。
楚婉連想都沒想,直接推開了抵著房門的桌子,將門打開。
夜晚的夏風溫和。
顧驍看見打開門之後,小姑娘發紅的眼眶,和仍在顫抖的肩膀。
而她手上,還握著一把刀。
這柔柔弱弱卻又豁出去的反差感。
顧營長低笑:“也不問是誰,就開門了。”
停頓片刻,他拎起手中供銷社的袋子:“給你買的門鎖。”
楚婉微微一怔。
她聽錯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