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4章 皇族供奉趙都安,請天海小師父賜教(六千字大章)
「佛門勝?!」
雲陽公主雙手高舉,巧妙接住鷹隼投喂下的最新戰況,表情呆滯了一瞬,繼而嘴角忽地上揚,癡癡地笑起來:
「這下,本宮那侄女不知心緒怎樣。」
玉手握著黛色木梳的女菩薩眼中卻透出失望:「可惜。」
雲陽奇怪地看向這位佛門菩薩:
「你不該高興?」
般若並無修飾的純淨臉孔,驀然望向不遠處,神龍寺深處大殿位置,咬著牙,幽幽冷笑道:
「神龍寺愈強,這群妄圖推動佛門合流的和尚,底氣就越足,爭端就會越多,未來造就的殺孽便也愈多,如何該高興?」
自我感覺很癲的雲陽長公主愣了下,突然覺得眼前這老女人令她不寒而栗。
般若轉而,用那近乎半透明的眼眸審視長公主:
「你又為何發笑?」
雲陽沉默了下,冷著臉道:
「徐貞觀要的是兩家勢均力敵,她不願看到的,本宮便欣喜。」
般若菩薩目光柔和,歎息一聲:
「阿彌陀佛,最是無情帝王家,貧尼今日領教了。」
雲陽不以為意,望向尼姑庵爬滿了枯黃爬山虎的院牆外,說道:
「既已結束,為何散場鐘聲還未響起?」
般若菩薩說道:「按傳統,勝者須接受台下人挑戰。」
說著,如一座白瓷肉山般婀娜多姿的女菩薩輕歎一聲:
「不過,既是天海取勝,想必也不會耽擱太多。」
……
……
天師府外,鬥法廣場上。
伴隨擂台上勝負落下帷幕,半空中道道光幕中,呈現出清晰的結果。
現場聚集的密密麻麻,無數百姓陡然爆發出嘈雜的議論聲,現場噪聲將所有聲音攪在一起,分不清彼此。
結束了!
屬於朝廷的看台上。
趙都安死死攥住椅子扶手的手掌終於鬆弛下來,在鬥法開始時,就悄然坐直的腰背,也重重朝椅背一靠!
他憋了好一陣的氣,沉沉吐出,閉上雙眼,腦海中電影般回放著一幕幕畫麵。
那是方才整場鬥法的經過。
堪稱精彩略倫!
徹底掀開底牌的金簡,強大的遠超那個兩人並肩作戰的夜晚。
尤其最後一招,金簡法力澎湃彙聚一處,釋放出的龐大光球,幾乎籠罩了半座擂台。
強光刺得的眾人雙目流淚,令他清晰地意識到:
「神章之上,亦有不同」這八個字的分量。
同樣是神章境,金簡呈現出的戰力,遠超詔衙緝司們,與柴可樵對比,也華麗了太多。
恩……不得不承認,天師府神官術士,主打一個法術華麗奇詭。
哪怕對修行一竅不通的百姓,也看的目眩神迷,大呼過癮。
相較之下,天海小和尚走的是武僧路線,卻無疑在廝殺上更強一籌。
以佛門「金鐘罩」抗下了金簡傾力一擊,勝負便也沒了懸念。
「嘩啦啦……」
這時,身周看台上的朝廷官員們,不少人都站起身,桌椅發出吱呀聲,伴隨著一陣撫掌恭賀的聲響。
隻是無論袁立,還是薛神策這些朝堂重臣,臉上都看不出喜怒——在鬥法的立場上,朝廷必須保持中立。
既需要為勝者賀,但又不能恭賀的太明顯,極為考驗演技。
「好一場酣暢淋漓的對決。」禮部尚書感慨道。
「終歸是佛門更勝一籌,這天海小師父如此年紀,就有這等法力,未來成就不可限量。」
薛神策本身作為強大武人,眼力在眾人裡,當屬首位。
那張不苟言笑的臉龐上,也難掩驚歎。
「嗬嗬,薛樞密使說的是,然則,張天師弟子眾多,這上陣的,也隻是年紀最小的一個,就已這般,如此說來,天師府底蘊仍深不可測。」
禦史大夫袁立笑著感慨。
薛神策看了他一眼,點了點頭:
「袁公說的不無道理。」
這就是不偏不倚的藝術了。
莫愁與徐君陵兩女,沒有開口表態,但眸中那觀賞了一場精彩鬥法的震撼,仍未散去。
至於內心偏向麽……身為女子,目睹金簡失敗,難免有些失望。
「怎麽樣?修行之心,可否受挫?」
中間坐席,蟒袍老太監依舊慵懶地靠坐在實木大椅中,看上去並沒有半點波瀾,然而手中那早已剝開,卻遲遲未動。
以至於表皮略顯乾燥的橘瓣,暴露出這位大內高手,並非當真不在意這場「小輩鬥法」。
趙都安睜開雙眼,徐徐吐出口氣,輕聲道:
「陛下曾說,武神兼得二者之長。」
海公公輕輕頷首,笑道:
「你若能走到神章圓滿,可勝此二人,但現在的伱,不行。」
言外之意,「武神」傳承雖強,但也做不到初入神章,就打平神章圓滿的程度。
但也給趙都安畫了個大餅,擔心他目睹差距,心生沮喪。
趙都安沉默以對,倒也不失望,若他剛破境,就能威脅兩派天才,那也未免不合常理。
他想了想,忽然說:
「若我沒看錯,方才對決,那天海占了武器的便宜。那六道棍似比金簡的金眼法杖更強?是什麽品階的?」
海公公看了這小子一眼,知道他與那朱點童子關係好,以為是在打抱不平,嗤笑了下,搖頭道:
「六道棍的確品階更高,但鬥法的規矩,隻限製了攜帶法器的數量,不能太多,卻對法器品質未做限製。
隻因,修士自身實力不夠,也根本無法駕馭超過自身太多的武器……
你以為,是金簡那小丫頭沒更強的鎮物法器,才吃了虧?
不,是她無法駕馭更強的,否則張天師又豈會缺乏寶物?
反觀,那天海小和尚,能拿得起那世間境極品的六道棍,亦能驅使,這便是他的本事……
你以為不公?這其實很公平。小子,你既走上修行路,切忌將勝負怪罪於武器等外物,而是要體察自身修為不足……
就如你在廟堂官場上,每每得意,外人隻以為你背靠陛下隆恩,卻也不想想,為何你能得寵幸,而嫉妒你之人不行……都是一個道理。」
蟒袍老太監一番話推心置腹,擔心趙都安心態走偏。
「也就是說,隻要能駕馭,且數目不超過規則限製,就可攜帶任何武器上台?」趙都安自動忽略一大堆訓誡,目光閃動。
「……是,」海公公心累地點點頭,沒好氣道:
「你若願意,扛著你研究的那火器大炮上去也沒人攔著,前提是開炮的功夫,人家會傻乎乎站著不動。」
趙都安假裝沒聽出老太監的諷刺,若有所思。
……
「師妹!」
此刻,天師府一方的看台。
公輸天元在鬥法結束,光罩撤去的瞬間,便猛地跳上擂台,將筋疲力竭,法力枯竭而短暫脫力的金簡扶穩。
胖乎乎的,有些喜感的臉上爬滿了擔憂與愧疚:
「你怎麽樣?」
說著,公輸天元的胖手,變戲法般摸出一粒丹藥,塞入恢複真實容貌的少女口中。
又打出水葫蘆,幫她服下。
靈氣四溢,巴掌大小臉精致蒼白的少女臉色肉眼可見好了些,被崩碎的袖中小手抬起,攥著鏡片龜裂的眼鏡,心疼道:
「碎了……」
焦急圍攏來的一眾神官:「……」
什麽時候了,你還在乎個破鏡子……公輸天元腹誹,嘴上卻道:
「沒事,師兄這還給你帶了個。」
說著,掏出一副新的水晶鏡片,給她戴上。
金簡眼中散光的眸子再次聚焦,她望著圍成一圈的,一張張擔憂的同門臉龐,神色愧疚,眼眶紅了,隱約積蓄淚花:
「我……我輸了……對不起……師父……」
一眾神官當即紛紛開口,予以勸慰。
公輸天元更大聲讚美,表示師妹表現極好,戰敗非其無能,實在是禿驢太狡猾。
雖是如此,但天師府一眾神官,肉眼可見的氣勢萎靡。
反觀神龍寺一方,台上一群僧人竭力克製翹起的嘴角,但喜氣洋洋的氛圍,壓根掩飾不住。
更已有不少權貴,已走過去,朝眾僧恭賀,表達要多捐香火錢。
代表玄印住持的白衣僧人更是笑容如春風,起身邁步,輕飄飄如踏雲端,抵達擂台之上,笑道:
「天海……」
然而,剛斬獲大勝的少年僧人,卻懶得看他一眼。
當眾盤膝打坐,將六道棍橫於膝上,掏出丹丸吞下,恢複法力。
辯機笑容僵在臉上,眼神中透出一絲無奈,好在對天海的性情早見怪不怪。
當即笑道:「天海耗費不小,且由他休養片刻,再受挑戰如何?」
神龍寺大勝之際,在場之人都知曉,這一輪的佛道鬥法,已落下塵埃。
所謂的挑戰,無非是維持傳統的儀式。
自然無異議。
甚至看台上不少權貴家眷,已經紛紛起身,搶先離席,擔心之後散場人太過擁擠。
「哎呀,是那小和尚贏了啊。」
一群貴婦中,尤金花攥著手絹,神色遺憾:
「女子本就不擅爭鬥,怎麽不派個男子上台,為娘瞧著那胖子便很抗揍。」
尤金花愛心泛濫,看到女兒般年紀的金簡被攙扶下台,便很心疼。
何況還是大郎的朋友,向來幫親不幫理的尤金花立場鮮明。
「……」趙盼幽幽道:「娘,那個胖的也是大哥的朋友。」
「啊!是嗎?」尤金花詫異,忙改口道:
「這天師府也是的,那麽多人,怎麽不派個厲害的。」
趙盼翻了個白眼,假裝不認識親娘。
……
天師府深處,大榕樹下。
徐貞觀坐在竹椅中,將視線從光幕內,擂台中央盤膝打坐的天海身上收回。
臉上帶著一絲淡淡的失望,卻也摻雜少許「不出預料」。
以她的眼力,鬥法開始不久,便已瞧出高低來。
這會看向對坐的老天師,歎息道:
「金簡終歸是年歲小,經曆的比鬥少。不如那天海在人間遊曆,受到磨礪更多。」
張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