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3章 稟告老司監
「啊,少爺你怎麽搞的一身濕?」
另外一邊,許明遠回到家中,開門的仆從大驚失色。
「酒喝多了,不小心踩進水裡。無妨。」許明遠神色平淡,製止了仆人喊其他人的動作,旋即問道,「今日有人來家中麽?」
仆從一邊領著他進門,一邊說道:
「陳大學士的家丁派人來了次,帶了句話來。」
「哦?」許明遠揚起眉毛,生出幾分期待,「老師說什麽?」
仆從道:「督促少爺您多立功課,少與他人飲酒尋歡。」
「彆的沒了?」
「……沒了。」
許明遠沉默了下,然後笑了笑,隻是這笑容中有幾分玩味,有幾分悲涼,有幾分狠毒,卻不是仆從能看出的。
「知道了,明日我會去向老師請安,酒也不會去喝了。」許明遠說道。
繼而回到房間,擦洗了身體,換上了乾燥的衣服。
獨自坐在桌前,凝視著銅鏡中,那張屬於自己,卻顯得像是個小醜的臉,低聲說:
「都是你們逼我的。」
許明遠抽出紙張,在桌麵平攤。
開始回憶自己所掌握的,那些李黨讀書人們的爛事。
包括今日,與他一同在包廂中咒罵趙都安的一個個「好友」,也都悉數記錄在案。
最後,他手腕用力,寫下「陳正儒」三個字,銅鏡中的臉龐有些猙獰。
「既然我沒有回頭路了,你們也就幫我最後一次,做一回投名狀吧。」
他準備,將掌握的關於師長,同窗的一切罪證,都交給趙都安,求取提攜。
……
……
一夜無話。
翌日,天光明媚,出了伏天後,空氣也沒那般燥熱。
趙都安清晨乘車,讓小王拉著他,先慢悠悠去采購了菜肴,又磨蹭到中午,這才抵達白馬監。
後衙。
「伱小子怎麽又來了?」
穿鬆垮垮官袍,鬢角霜白,眼窩深陷的老司監皺起眉頭,一臉嫌棄。
趙都安哈哈笑道:
「這不是最近閒暇,無事可做,便尋您吃酒?說到底,我還是咱們白馬監的使者嘛。」
孫蓮英鄙夷道:
「尋咱家蹭酒喝還差不多。」
趙都安每次都隻帶菜,然後喝他的桂花酒,原本一壇酒,他自斟自酌,能慢悠悠喝一個月。
結果,趙都安每次來,都至少乾掉兩壇。
「這可都是禦賜的……」老司監不情不願嘀咕,卻還是扭頭去拿。
趙都安笑道:
「大不了,下次我立功了,去找陛下請賞的時候,不要彆的,隻要酒。給你補上。」
老司監抱著酒壇回來,習慣地在庭院中石桌旁坐下,趙都安已擺開酒樓裡帶來的佳肴,咕噥道:
「立功?我看你小子這段時日,過的悠閒的很,可半點沒有立功的意思,怎麽?之前不是如饑似渴,如今不急了?」
趙都安親自給他倒滿,笑著指了指天上:
「如今朝堂上神仙鬥法,我這不是避其鋒芒?」
老司監輕輕哼了聲:
「知道就好。新政本就與你有關,你若摻和進去,一旦被推上風口浪尖,神仙難救。」
趙都安點頭應聲,邊吃邊詢問朝堂如今情況。
孫蓮英搖頭道:
「並不樂觀。陛下畢竟登基還短,你這新政裡,開市那套還好些,起碼是軟刀子,外頭的人,還未能領會精髓,基本已是成了。
但考成法與攤丁入畝,卻是困難重重……
你啊,這次觸動的利益太多了,朝中官員,許多背後都有地方豪族,差一些的,也是士紳,官宦出身……如韓粥那般破落寒門,有幾個?
越是大的豪族,就越抗拒,如今陛下雖也獲得了一部分人支持,但以『皇黨』之力,去抗衡滿朝文武,終歸是力有未逮。
要咱家看,最後若陛下強命,推行肯定是可以的,臣子總不會明麵上抗命,但能否『落實』,『落實』幾成,就不好說了。」
雖常年在宮中,但智慧遠遠被低估的老司監歎息道:
「方法再好,也要人來用。陛下的權威再強,可出了這京城,也要依靠那大大小小的官員來做事……正所謂現官不如現管。
歸根結底,那些出身豪族,且身居要職的官員不點頭,哪怕推行下去,也是陽奉陰違,錯漏百出。陛下這些日子,想必也不好過。」
趙都安沉默聽著。
他對今日局麵並不意外。
正如孫蓮英所說,這盤棋不是好下的。
他熟悉的曆史上,每次變革,也都是內部阻力重重。
哪怕是集權帝王,大權在握,莫敢不從,但一旦觸及臣子的利益,也是以失敗居多。
何況女帝?
「咦,你小子這次怎麽沉默寡言的,不對,你不會是找咱家有事吧。」老司監眯起眼睛,察覺要素。
趙都安笑嗬嗬道:
「卑職倒也沒什麽大事,隻是打聽些事。恩,您對宮裡的事務想必極熟稔……那元貴妃,可否熟悉其來曆?」
元貴妃?
老司監酒醒了一半,微微坐直,盯著他:
「你到底想說什麽?」
孫蓮英從趙都安臉上的笑容中,讀出了一種熟悉的味道。
每一次,對方要算計人,來找他求援時,都是這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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