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從一條鞭法,到攤丁入畝
修文館中,爭論和商議還在繼續,空蕩的房間內,仿佛劃分為了兩部分。
中心的「會議桌」上,一名名年輕的學士,儘情在女帝和董太師麵前,以自己的才智,為新政出謀劃策,氣氛熱烈至極。
連莫昭容,在看完了「會議記錄」上的文字後,也起身,走到了女帝身旁,參與了討論。
於是,留在角落裡的,隻有孤零零的趙都安。
以及一個悶頭碼字,專注抄錄學士們討論內容的錄事官。
就像前世,很多次下班後,趙都安都喜歡去家附近一個熱鬨的市民廣場。
老人們會跳廣場舞,音響裡鼓躁著音樂,小孩子們三五成群奔跑嬉笑,煙火氣十足。
趙都安則會安靜地坐在廣場邊緣的公園長椅上,低頭思考一些事。
就像現在。
「考成法。」
趙都安盯著紙上,被他寫下的這三個字,許多記憶好似決堤一般,湧入腦海。
曆史上,張居正的改革無疑是成功的。
雖說同樣也有諸多弊端,但能令萬曆中興,一掃頹勢,且沒遺留下太大的坑。
哪怕死後,部分新政被廢掉,但還有部分,被保留下來。
縱使改朝換代,都還被新的帝王沿用,其策略的先進性,可見一斑。
最重要的是……
合適。
與大虞朝當今麵臨的狀況很相似……不過,這也並非巧合,而是某種必然。
封建王朝的體係下,曆朝曆代,所要麵對的困境,其實都沒啥本質變化。
就像哪怕上輩子,發展的路上,先進者踩過的一些坑,明知道存在,後進者也隻能踩上去,彆無他法一樣。
趙都安坐在椅子上,身體微微後靠。
手中的一迭紙很厚,可以當做本子用。
他乾脆就將厚厚的「本子」斜搭在桌沿上,手中纖細的毛筆,在紙上繼續寫下新的字句:
「致理之遣,莫急於安民生;安民之要,惟在核吏治。」
「懸法於眾。」
「行賞予奪,秉持公道……」
寫到這裡,他停頓了下,不是因為沒墨了,而是因為,這不是關鍵。
又不是在寫策論……沒必要開篇點出主題,寫什麽總分總,一二三點的結構。
習慣了。
趙都安手腕一轉,在紙上畫了一條分割線,然後回憶著考成法的要點,隻摘錄最核心的字句。
「立限考事。」
「以事責人。」
恩,這次沒錯了,趙都安有點牙疼。
因為他突然想起來,這兩句話還是當年備考的時候,在粉筆考公的試卷上刷到的知識點。
當時隻顧得上提分,不求甚解,後來為了進步,去鑽營史書,才弄明白相關內容。
更為在有需要的時候,能隨口說出,靈活裝逼,更硬生生將許多關鍵內容背誦了下來,倒不難,也算崗位基本功。
這會換了一張新紙,又蘸了下墨。
略一回想,隻起了個頭,筆下的文字就如涓涓細流,蔓延出來:
「定程限,立文簿,月終注銷。撫按稽遲者,部院舉之;部院容隱欺蔽者,六科舉之;六科不覺察,則閣臣舉之。月有考,歲有稽……誤者抵罪……」
他的毛筆字算不上好,起碼與這幫古代讀書人相比,天差地彆。
但勝在工整,不多時,半背半改,就寫了兩頁。
「呼……我就說,念念不忘,必有回響。當初下的功夫,遲早能用上。」趙都安感慨。
抬起頭,發覺屋中的討論,還在繼續。
「積弊已久,非三兩月之功,在下仍堅持原定看法。」
「我不讚同,依我之見,吏治終歸要落在監察二字上。」
「擴充言官?多命巡行禦史下去?可禦史終歸不可在地方常駐,底下必然糊弄了事,反而勞民傷財。」
「或可在考核之法上下功夫?」有人提出,「人隻能官一時,要時時刻刻,還要靠法。」
「此言不錯,但……如何改?祖製已是完備……」
七嘴八舌的討論還在繼續,但激烈程度漸趨於緩和。
說明這些學士,已將自己的看法闡述完畢。
趙都安發現,女帝和董太師始終沒表態,女帝隻旁聽,似乎不準備開口。
董太師不時詢問幾句,大多時候,仍是沉思。
這會,見暫時達不成共識,也不意外,想了想,道:
「吏治且放在一旁,關於國庫空虛,徭役過重,財政枯竭一題,你等有何諫言?」
趙都安挑眉,想起方才莫愁說過,大虞朝新政,最主要想解決的,就是財政問題。
隨著董太師開口,空氣忽然安靜下來。
眾人都沒急著說話。
之前發言較多的,吏部尚書之子王猷也閉上了嘴巴,似乎不想在這個話題上多說什麽。
董太師見狀,銳利的視線投向身旁的韓粥,朝他示意。
而後扭頭看向女帝,說道:
「韓粥此前為財稅一事,寫了一份十分完備的奏疏,拿給老臣看過,或可一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