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3章 安祿山出逃洛陽,叛軍嘩變(1 / 1)

洛陽。

崔乾佑率領十萬燕軍主力剛回洛陽,就傳來唐軍從西沃古渡渡河的消息。

這意味著什麽,崔乾佑心裡再清楚不過。

安守忠危矣!

一旦唐軍攻破靈寶狹道,挺入新安縣,大燕這就要玩洛陽保衛戰了。

毫無疑問,洛陽是堅城。

而守城的意義,在於大局戰略,求反敗為勝之機。

就像是曆史上的雎陽保衛戰一樣,張巡丶許遠長達一年多的堅守,挫敗了叛軍席卷江淮,快速占領華夏的意圖。

安祿山失去範陽,失去中原。沒有任何援軍。

死守洛陽敗亡隻是遲早的事。

「朕就要死無葬身之地了,你們這麽多人是酒囊飯袋嗎?打不過李瑄小兒就罷了,連阻止一時都這麽困難,朕要你們何用?」

紫薇城,明堂,大燕文臣武將齊聚一堂,看著安祿山在殿台上大發雷霆。

百官內心充滿憂慮,範陽起兵,如風卷殘雲,至洛陽建都建國。

那時,文武百官人人喜悅,他們想搶奪功勞丶出謀畫策,封侯拜將。

特彆是潼關大勝,南陽大勝的時候,連洛陽士紳都認為安祿山該擁有天下,紛紛獻出珍寶。

時運變化無常,短短半年時間,大燕失去戰略主動。

明明兵強馬壯的樣子,卻像是空中樓閣一樣。

「怎麽都閉嘴了?平時七嘴八舌哪去了?快給朕獻計策?」

「啪!」

怒氣之下,安祿山將玉案上的果盤丶酒杯推倒。

那清脆的聲音,使所有文武大臣的脖頸一縮。

安祿山又怒瞪嚴莊丶高尚這兩位謀士,是他們激起自己的野心,將他帶到不歸路。

皇帝之夢,並不舒坦。

他不再奢望去得到玉環娘子,飽暖思淫欲,此時的安祿山並不「飽暖」,而是想全身而退,保住自己的富貴。

他不再有雄霸天下的野心,隻想偏安一隅,安心享樂。

「回陛下,兒臣願率領兵馬至洛陽城西,拚死與李瑄一戰,以護衛陛下離開洛陽。」

這時,義子安忠臣站出來,向安祿山請纓道。

留在洛陽遲早是死。

不如先擊敗郭子儀丶李廣琛丶張巡的兵馬,再渡黃河回範陽。

從而依靠範陽堅城,割據東北。

「疾風知勁草,關鍵時刻,還要靠吾兒。」

安祿山見安忠臣願意為他排憂解難,心中多些寬慰。

還是他的義子靠得住。

就像現在的安守忠一樣,冒生命之危守衛靈寶。

「陛下,留在洛陽將是孤城懸守,應儘快離開洛陽,以圖東山再起。」

嚴莊出麵說道。

現在保住小命要緊。

「崔將軍,你覺得靈寶大概能抵抗多久,唐軍又需要多久能到達洛陽。」

安祿山沒有搭理嚴莊,他對嚴莊的話置若罔聞,主動詢問崔乾佑。

他肯定是要離開洛陽的。

現崔乾佑的十萬大軍,駐紮在洛陽城外。

另外,洛陽還有雜七雜八的兵馬五萬。

其餘兵馬在固守陳留丶滎陽,以及洛陽南麵的伊闕丶大穀丶轘轅等關,防衛王難得麾下的兵馬。

「回陛下,以安將軍的驍勇,哪怕被唐軍夾擊,也應該可守十天左右。唐軍想到洛陽,最起碼得十五天時間。」

崔乾佑大膽猜測後,向安祿山回道。

是他和張通儒曉之以理,動之以情,讓安守忠自願留在靈寶。

現在看來,是他害了安守忠。

他的猜測相對樂觀,李瑄凶如猛虎。

凡李瑄用兵,頗有一種不飛則已,一飛衝天的感覺。

不動則已,動則如排山倒海,勢若雷霆,不給他們撤離的時間。

「三日後,啟程前往陳留,大軍前往滎陽,先將東麵唐軍擊敗,再渡黃河。」

安祿山下達命令。

從洛陽也可以渡黃河,但渡過去是太行陘,現太行陘丶汲郡都是唐軍把守。

安祿山還不知道上黨高地有多少唐軍。

而且太行山一帶,山路艱難,不適合大規模行軍。

最穩妥的方法,就是從滎陽過黃河,直接攻擊汲郡。

滎陽相對平坦,且滎陽上的黃河古渡是大渡。

安祿山為自己留退路的時候,在滎陽古渡布置眾多船隻,並派遣士卒把守。

爭奪渡口後,派遣先鋒,擊破河北諸郡的唐軍,使大軍返回範陽。

「遵命!」

崔乾佑等將領命。

而嚴莊丶高尚這些成為透明人,徹底失寵。

安祿山將敗逃的責任歸咎於嚴莊丶高尚,認為是他們的無能,才導致自己誤入歧途。

現安祿山更倚重麾下的將領。

此時嚴莊丶高尚冷汗直流,大氣都不敢喘一聲。

那些被迫臣服於大燕的偽官,內心惴惴不安。

如果安祿山脅迫他們離開,至範陽後,亦是地獄。

若安祿山被打敗,朝廷還會接納事賊的他們嗎?

「阿史那承慶丶阿史那從禮,你們迅速徵調糧草,將朕的寶庫都準備妥善……」

安祿山又向親信的阿史那承慶丶阿史那從禮吩咐。

平時這樣的任務,該歸嚴莊丶高尚。

「遵命!」

阿史那承慶丶阿史那從禮領命。

嚴莊更加寒心。

他認為回紇丶吐蕃,已經向河西走廊丶隴右發動攻勢。

但戰術上的敗退,使他們沒有時間。

這一走,生死未卜,更不可能再回來。

……

在安祿山決定離開洛陽,僅僅一日後,他再次召文武百官到萬象神宮,並下令立刻離開洛陽。

此時安祿山麵色蒼白,像是剛大病一場。

因為陳留被唐軍攻破,偽陳留太守被殺死,陳留諸縣望風而逃,現在唐軍正向滎陽進軍。

更可怕的是史定方帶回消息,唐軍陌刀軍在澠池大破兩萬燕軍,安守忠背後完全暴露,靈寶失守在即。

唐軍騎兵如果速度快的話,不需要五天,就能到達洛陽。

昨天崔乾佑說唐軍十五天能到,轉日就被安祿山罵了個狗血淋頭。

還要依仗崔乾佑統兵,所以安祿山沒有殺他。

事已至此,安祿山一刻也不敢耽擱,他們注定會與郭子儀丶李廣琛一戰。

畢竟唐軍不會眼睜睜地看著十萬兵馬渡過黃河。

到達這種地步,一定要有人阻擋唐軍前進。

安祿山將這件事情交給安忠臣丶張忠誌這兩位義子,並許諾隻要擋住五天時間,他們可以棄軍而逃,回範陽後封他們為親王。

安忠臣是真心為安祿山爭取時間,但張忠誌雖是安祿山義子,心中很是不痛快。

但他不敢抗命,否則安祿山一定會殺死他。

安祿山給安忠臣丶張忠誌一萬範陽精兵,以及三萬五千新兵,讓他到函穀關,務必抵擋唐軍五日以上。

那些新兵對安祿山來說是拖累,索性全部留下阻擋唐軍。

安祿山所言的函穀關,為漢函穀關,在新安縣的東麵,離洛陽城隻有數十裡路。

漢函穀關的關城和闕台雖已被破壞,但還是一處險要的地方。也是最合適阻攔唐軍進入洛陽的位置。

安祿山又向李歸仁丶孫孝哲下達死命令,讓他們率領曳落河,同羅丶靺鞨等精騎作為先鋒,務必在短時間內擊潰滎陽方向的唐軍。

絕不能阻礙大軍渡河至河北。

在安祿山看來,東麵的唐軍,遠遠沒有西麵的唐軍精銳。

他的精兵擊潰郭子儀應不在話下。

一切都安排好後,安祿山舍棄洛陽諸多糧草,隻是讓禁軍隨意收拾一下倉庫中的金銀珠寶,攜少量糧食,乘戰車倉皇出洛陽城。

平日裡愛惜的寶物,多來不及收拾被舍棄。

宮中的美女丶皇妃,也多被禁軍帶走。

「我安祿山起於卑微,多次險象環生。經曆大起大落。現隻是暫時的低穀,我一定會再回來!」

出紫薇宮的時候,安祿山又看一眼高聳入雲的明堂,他終究沒有將明堂燒毀,幻想著有朝一日,還能卷土重來,再登到明堂上看輕歌曼舞。

不過安祿山臨走前縱容士兵搶奪洛陽城。

哪怕是向安祿山貢獻的富商丶豪強都不免喪於燕軍之手。

被搶走的金銀珠寶丶數不勝數。

平民百姓也被殃及。

之前安祿山定都洛陽,為維護自己的形象,強令士卒不準在洛陽胡作非為。

但現在要逃命,富庶的洛陽城,就成了燕軍發泄獸欲的地方。

隻是唐軍步步緊逼,留給燕軍的時間太短。

天黑之前,大軍必須出城,否則不再管。

掉隊的燕軍,會被憤怒的洛陽百姓撕成碎片。

使得燕軍專門瞅準貴族丶富強居住的區域劫掠,大部分百姓免受災難。

即便如此,洛陽城也有數百人喪命,還有數以千計貴族女眷丶皇妃丶奴婢丶宮女被隨軍帶走。

燕軍經過一係列的劫掠後,個個都富得流油,每個士卒的盔甲內都藏著鼓鼓的金銀珠寶。

那些絲綢丶錢幣,都屬於卑微之物,因體積丶重量太大,被燕軍丟棄。

安祿山對人心的把控,也不到位。

他將三萬五千多名非嫡係的新兵留給張忠誌和安忠臣,但他們逃跑的消息人儘皆知。

大廈將傾,一些投機的混混無賴,怎可能用命為他們斷後路?

而且這些混混無賴也趁機搶了不少金銀珠寶,找個地方隱姓埋名,也可以富貴。

在張忠誌丶安忠臣率領兵馬到漢函穀關駐守的時候,新兵成群結隊地逃亡。

如果是三五逃亡,張忠誌還能殺雞儆猴,但現在根本頂不住。

脾氣暴躁的安忠臣殺了數十人,也難以阻擋新兵逃竄。

最終新兵像是商議好似的,三萬多新兵一哄而散,向四麵八方跑。

樹倒猢猻散,沒有人相信安祿山還會勝利。

範陽士卒視而不見,憑藉張忠誌和安忠臣可抓不住幾個人。

張忠誌隻能歎一口氣,隨他們去吧!

這種情況,新兵反而會拖累範陽兵戰鬥。

此時範陽士卒士氣低迷到極點,軍中一片頹廢。

他們隊伍散漫,有的士卒將長矛拖在地上走。而且行軍速度極慢,步履維艱。

跟隨著安祿山範陽起兵,冒著殺頭的風險。

現在安祿山跑了,把他們留下,憑什麽?

他們搶來大量金銀珠寶,又有什麽用?

就像是張通儒說過那句話一樣,北邙山葬的是王侯將相,而非他們這些人。

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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