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人,讓隔壁工地上的匠人全部停止,這片宅基地,以及宅基地上的一切,將由我出資一千貫買下。」
李瑄見楊銛奴仆畏葸不前,嚴舼躺在地上呻吟,遂向親衛吩咐道。
他知道即便鬨到李隆基那裡,也會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而且他主動提及此事,還會招惹李隆基厭煩。
所以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楊銛喜歡仗勢強買,他今日就將楊銛未建築成的豪宅買下。
就算楊銛去告狀,也會落了下乘。
「遵命!」
裴瓔領命以後,帶著十幾名親衛跑向楊銛的宅基地。
「停下……」
「通通給我停下……」
親衛們像是土匪一樣,手持刀劍,衝到宅基地所在地。
這架式使臨近的匠人們趕忙放下手中工作,退在一邊。
他們一臉懵逼,這夥人吃了熊心豹子膽了嗎?在長安城拿刀劍就算了,竟還敢惹到楊銛的頭上。
這是在太歲爺頭上動土。
「你們乾什麽?知道這是誰的地方嗎?」
二百多畝的宅基地,麵積不小。隻能使一處匠人停止。
那些監督的楊銛奴仆發現異常,紛紛跑來嗬斥道,他們並沒有因為裴瓔等人手持刀劍而畏懼。
天水王到來,發生在另一側的事情,他們也不知曉。
而且已經有奴仆去通知金吾衛,在長安城公開亮刀劍是大罪。
「此地已經被天水王買下,趕緊停工滾蛋。」
裴瓔毫不客氣地說道。
他已經成熟,取代羅興丶薛錯成為李瑄最得力的乾將。
隻是骨子裡的魯莽,無法徹底更改。
天水王!
這是一個讓人心驚膽戰的名字。
郡王那麽多,唯有天水王婦孺皆知。
但他們可是楊銛的家奴,監督匠人施工,隻聽從主人的命令。
對大多數家奴來說,主人的命令,大於國家律法。
哪怕是主人造反,仆從也會跟隨。
這是賤籍製度的弊端之一。
於是為首的家奴站出來說道:「在光祿卿的宅第,我們需要光祿卿的命令,否則無法從命!」
「碰!」
裴瓔一腳將這家奴踹翻,並上前踩住他的胸口,將橫刀架在他脖子上:「讓你們滾蛋,聽不懂人話嗎?」
這名家奴麵對寒光凜凜的刀刃,直接嚇尿褲子。
其他家奴哪見過這種架勢,見親衛們揚起刀,趕緊退後。
此情此景,迅速傳向整個宅基地,越來越多的匠人丶民夫停下手頭工作。
「趕緊停工,再敢墨跡,將你狗頭砍下來。」
裴瓔收刀,又踹了這名奴仆一腳。
這名奴仆被氣勢所懾,連滾帶爬地離開。
天水王的名頭太唬人了,他們不得不令匠人和工人暫停施工,並去通知暫時居住在勝業坊西麵隔壁崇仁坊的楊銛。
請他們的主人拿主意。
各街坊巡視的金吾衛飛速到來,但當他們看到是天水王後,不敢多管閒事,甚至還在一旁維護治安,讓宅基地的民夫井然有序地撤離。
「回去告訴楊銛,明日我會令人將一千貫送到他的府中。以後再敢派人到勝業坊,我打斷他的腿。」
李瑄對著躺在地上還未起身的嚴舼說道,語氣平靜,卻充滿威嚇。
旁人一聽,都以為李瑄是認真的。
「你……不能……這樣……」
滿嘴是血的嚴舼口齒漏風,他心中哪怕再恨李瑄,也得將話語藏在心中,不能吐露。
明明是要用一千貫買下薑度府。
到頭來,楊銛炫耀的豪宅卻被李瑄用一千貫買走。
對凡人來說,一千貫是足以榮華富貴的巨資。
但對楊銛來說,一千貫是羞辱他,把他的臉按在地上摩擦。
若此宅地要不回來,楊銛會淪為長安權貴丶百姓的笑柄。
在五楊中,也不可能再抬起頭。
如果嚴舼回去和楊銛交差,楊銛一定會遷怒他。
這是嚴舼憤恨和害怕的原因。
但為人沒有自知之明,遲早自食其果。
若嚴舼僅僅是一個傳話的小人物,李瑄不會自降身份和嚴舼計較。
誰讓嚴舼張牙舞爪呢?
「快滾……他要不會走路,你們把他抬走。」
李瑄向這些青衣奴仆嗬斥道。
青衣奴仆們害怕,巴不得儘早離開,他們不管嚴舼還能不能起身,幾名青衣奴仆上前,抬腳的抬抬腳,抬胳膊的抬胳膊,慌慌張張地快步離開。
全然不顧嚴舼的感受。
剛才還熱火朝天的楊銛宅地,各種聲音迅速停下,施工的工具零落一旁。
也有許多人駐足圍觀,這些都是自唐初以來傳下來的功勳後代,達官貴人。
他們圍在一起,議論紛紛。
「什麽?天水王聲稱用一千貫把楊銛的宅基地買下呢?彆說一千貫,十萬貫也買不下這裡吧!楊銛的豪宅已經建起來一部分了!」
「是啊!天水王剛從西域回來,怎麽會找楊氏不痛快呢?不過光祿卿絕對不會同意這件事情。」
「我倒是猜測出一些緣由,據說光祿卿不滿足豪宅的麵積,想要繼續擴張。前兩天西麵的馬氏和劉氏迫於光祿卿的威勢,將占地三四畝的豪宅以一百貫賣給光祿卿。而東麵是薑府,光祿卿的豪宅要想向東擴,必然侵占薑府。以光祿卿惡奴們的猖狂,一定想以極低價格買下薑府。薑少卿雖然因李林甫事件而失勢,但彆忘了他的女兒是天水王的妾室,還為天水王誕生一子。天水王為人有仁德丶講情義丶重誠信丶惡貪佞,怎麽可能坐視不管呢?光祿卿這是踢在鐵板上了。因此,天水王用一千貫買下楊銛的豪宅,就不難想像了!」
「竟有這樣的事情?明明已經這麽大的宅院,光祿卿還要擴建,我看遲早有一天把我們的宅子也占了。這一次我支持天水王……」
「當今貴妃受寵,楊氏已經富貴之至,為什麽不收斂一下呢?他們不讀史書嗎?」
「薑少卿也是好福氣,以前有李林甫,現在有天水王……」
圍觀者很快就弄明白原因,儘管有的權貴厭惡李瑄。
但他們更看不慣五楊。
在他們看來,李瑄對付楊銛,就是惡人自有惡人磨,他們隔岸觀火即可。
這麽大的事情,很快就會傳遍長安城。
而李瑄已經抱著李淞,進入薑度府邸中。
「嶽父大人受驚了。」
李瑄向薑度安撫道。
「不礙事!多謝天水王能為我出頭,否則這宅院一定保不住了。」
事情暫時平靜後,薑度頗有感觸地說道。
到頭來,還是他耿耿於懷的「女婿」出麵,否則他真不知該如何去做!
太常少卿,看似是正四品的官職,實則在楊氏麵前什麽都不是。
在聖人「高居無為」,將政事全部托付給楊國忠後,他連進入興慶宮麵見聖人的資格都沒有。
「楊銛膽大包天,竟然欺負到嶽父您的頭上,我自然不能坐視不理。否則如何向月瑤交代呢!以後有什麽事情,儘管找我,哪怕我不在長安,也可找我的父親,隻要不違背原則,我會儘力相幫。」
李瑄向薑度說道。
好歹也是薑月瑤的父親,李瑄不是絕情的人。
就比如這次來看望薑度,也是真心的。
「天水王您想要一千貫買下楊銛的豪宅,他不會善罷甘休。這關係到他在長安的顏麵。」
薑度心中更加感動,他不忘向李瑄提醒。
這幾年楊國忠權力穩定,楊氏已經變了。
不論他們乾什麽,聖人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嶽父大人不必擔心,楊氏無法奈我何!」
李瑄讓薑度放心。
薑度不再多說,天水王確實是唯一能震住楊氏的人。
李瑄與薑度聊一會後,又拜見薑月瑤的母親,讓她安心。
而李淞也得到他外祖父丶外祖母的禮物。
趁著坊門關閉之前,李瑄回到天水王府。
第二天清晨,李瑄令人送一千貫錢到楊銛暫住的府邸外,直接將錢扔在楊銛的大門前。
並傳話讓他儘快將勝業坊的地契送到天水王府。
「欺人太甚!」
楊銛在家中氣得咬牙切齒,他請虢國夫人丶秦國夫人丶韓國夫人丶楊國忠丶楊琦等到府邸,商議對策。
同時,他又將一千貫錢,送回天水王府。
但楊銛的奴仆剛拉著錢到天水王府,就被裴瓔帶人暴打一頓,乖乖地把錢帶回去。
「惹誰不好,為什麽要招惹他呢?難道不知道他像一條瘋狗一樣,逮著咬我們楊氏嗎?」
楊國忠得知此事後,恨鐵不成鋼。
現在他已經翻身成為楊氏男性中的第一人,可以倒反天罡,反過來訓斥兄長楊銛。
得知事情始末後,楊國忠非常鬱悶。
他最近勸說虢國夫人,向聖人告狀安祿山謀反,最好能勸說楊玉環。隻要楊玉環告狀安祿山,必然使安祿山有來無回。
前前後後,楊國忠使了很大力氣。
但虢國夫人收到安祿山巨大的好處,再加上安祿山一向甜言蜜語,表現出人畜無害的模樣,使虢國夫人歡喜。
所以虢國夫人並沒有聽楊國忠的,她以為是楊國忠與安祿山不和,想利用她。
族人不聽他的大事,使楊國忠一肚子悶氣,發泄在楊銛身上。
「誰能想到李瑄會為薑度出頭啊!更不想李瑄會親自到薑度府邸……」
楊銛忍著不敢發作,為自己辯解道。
不是他的錯,是李瑄的錯。
「糊塗!我就能想到。」
楊國忠繼續罵罵咧咧,不幫他對付安祿山就算了,還一直拖他後腿。
「李瑄是鐵了心與我們作對,我會求聖人和玉環,讓李瑄還回兄長的宅地。」
虢國夫人開口說道。
曾經的她對李瑄喜愛有加,現李瑄早就活成她討厭的樣子。
她不明事理,不問對錯,隻站在楊氏的一方,也可以說憑藉喜好做事,不顧後果。
「不錯,看樣子李瑄不會還給兄長宅地,隻有請玉環和聖人做主。」
韓國夫人也是這麽認為的。
平時她們直接派遣青衣惡奴明搶,但這招麵對李瑄明顯行不通。
「唉!你們看著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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