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5章 李林甫的人生第二春
「天水王,你這是想乾什麽?」
下朝後,李林甫第一時間找上李瑄,沉聲說道。
不論是遷河南河北的百姓,還是禁止男女十八歲以下結婚,都觸動貴族和大臣們的利益。
似是大網,將大魚網住。
李瑄駁回施展十幾年的政令,使李林甫怒氣填胸。
「文武百官丶右相右相都同意,聖人點頭的事情,還用多問嗎?」
李瑄緩緩開口,意指你們都同意了,怎麽下朝還來質問他?
「那是你以勢壓人,大臣們口服心不服。」
李林甫頭腦一熱,竟然說出這番話。
因為以前這是文武百官用來諷刺他的詞。
「當年右相立仗馬的時候,又有幾人心服?您坐在偃月堂中,又有幾人心安?以前大勢在你,現在大勢在我?我像董仲舒丶桑弘羊一樣,做對國家有用的事情,我問心無愧,右相敢像我一樣,將手掌放在胸上嗎?」
李瑄絲毫不畏懼首席宰相李林甫,他言語犀利,說話間還用手拍了拍自己心臟的位置。
此時的李林甫,已經失去以往的權勢。
天寶六載了,李隆基不會如曆史上一樣,將政事托付給李林甫。
「你……」
李林甫氣急敗壞,他伸出手,就要放在自己的胸前,但他看到李瑄一身剛正的氣息,不自覺又將手放下。
「豪強大族如猛虎,他們要鬨起來,天下就亂了。天水王有才華,但天水王不懂治國。都說年少輕狂,需多曆練曆練,治理國家還是要我們這樣的老人。」
李林甫暗諷李瑄不懂治國,會給國家帶來災禍。
「他們怎麽敢稱猛虎呢?不過是披著虎皮的羊罷了。老人不見得多智慧,嚴挺之丶盧絢丶吳兢等人,右相不都是以老病為由,讓他們遠離長安嗎?他們都是賢臣,有口皆碑,將他們趕走,又是出於什麽目的呢?」李瑄向李林甫反諷道。
「天水王,如此行事情,你必後悔!」
李林甫撩了一句狠話後離開。
本來他想著與李瑄化乾戈為玉帛,不理會李瑄,大家相安無事。
但李瑄主動找事,欺人太甚。
他十幾年的功績,被李瑄一句話否認,聖人雖沒說什麽,但李林甫咽不下這口氣。
十幾年宰相,他也不是泥捏的。
「李帥,我等待千秋節之後,離開長安,回鎮邊疆。」
出興慶宮門,南霽雲丶李光弼等人向李瑄說道。
「既如此,今日隨我入宋國公府暢飲,不問其他。」
李瑄邀請他們一起到府中。
四鎮暫時未有邊帥,他們必須儘快回去。
李瑄當然不會與他們一起回去,李隆基也不允許。
他兼任天下遷民大使,慈幼堂使,糾婚使。
明顯開始轉向朝堂。
之前他的所有使職,包括隴右群牧使丶河西長行轉運使丶三受降城絹馬互市大使丶黃河轉運大使,都是偏向於邊塞的使職。
一行人回到宋國公府。
既是喝酒,自然少不了飲中八仙之一的李適之,他親自作陪,與邊塞諸將酣飲。
……
李林甫回到右相府沒多久,奴仆來告訴李林甫,戶部尚書裴敦複丶工部尚書陳希烈丶禮部侍郎李岩丶刑部侍郎蕭隱之丶禮部侍郎達溪珣等為首的公卿大臣,還有數十名緋袍大臣聯袂來拜見李林甫。
這其中還有學者丶文人丶詩人。
李林甫對此十分吃驚。
有的大臣平時不和他一派,甚至還和他不對付。
在他失勢的時候,這些人也是對他敬而遠之。
生怕與他牽連過深,而玷汙自己。
事實上,哪怕是李林甫把持朝政時期,朝堂上依舊有一部分中立派,這些人平時謹慎細微,以明哲保身為主。目視李林甫把持朝政,無動於衷。
還有一部分以文人丶詩人為首的文官群體,會寫詩賦暗地裡諷刺李林甫。
這群人不好惹,以前以張九齡丶賀知章為首,現在是以王維丶席豫等人為首,韋述丶孫逖丶盧象丶崔顥丶崔國輔丶儲光羲丶陶翰等詩人為核心。
他們有名望,交友甚廣,相互扶持,一呼百應。
捅了他們就像捅了馬蜂窩一樣。
而那些脾氣烈的諫臣和真正的政敵,早就被李林甫收拾了。
很可惜,李林甫的爪牙也被李瑄收拾的七七八八。
現在這也多大臣來找上李林甫,他從驚嚇變成驚喜。
憑藉敏銳的嗅覺,他感受到一種機會。
一個華麗轉變的機會。
遂立刻請大臣們入正堂。
「右相,天水王這是想變法啊!哪有盛世圖變的道理?我覺得天水王不會止步於此,他一定還會頒布新法度!」
大臣們齊聚一堂後,陳希烈帶頭向李林甫說道。
「諸位在朝堂上不吭聲,今日怎麽到我這裡說道起來了?」
李林甫板著臉說道。
「朝堂上天水王勢太大,唉!我等無力去反駁他。」
李岩歎息一聲,如果可以,他也不願和李林甫同流合汙。
但茲事體大,李林甫又是李瑄的死敵,他們想通過李林甫改變局麵。
裴寬為人正直,不貪財不好色,連李隆基都寫詩誇讚裴寬「德比岱雲布,心似晉水清」。
李瑄的兩策皆未觸及到裴寬的利益。
而且裴寬和李適之關係很好,他拜相也有李瑄的大功。
於情於理,都不可能阻止李瑄圖變,
「他不是宰相,朝堂上怎麽沒人能阻止他呢?」
李林甫也適當地歎一口氣。
他要的就是這種效果。
李瑄拜相,勢不可擋。
李林甫覺得他應該一改之前的專權府獨斷,拉攏公卿大臣,成為一個抵禦李瑄亂政的忠臣,李瑄才是奸臣。
因為李林甫察覺到李瑄要搞大的。
他必須阻止李瑄這種沒經驗的年輕人變法革新。
他要從新塑造自己!
李林甫話落,公卿大臣們臉色難堪。
李瑄不是宰相,在朝堂上仿佛如宰相一樣指點江山。
他們知道除了李瑄強勢外,最主要的原因,就是聖人的寵信。
「右相,您可以入宮私下與聖人稟明,曉以厲害。請聖人停止遷移百姓,取消糾婚使的職位……」
戶部尚書裴敦複站出來說道。
他從河南尹調任戶部尚書,本來他和裴寬還是親戚關係,感情不錯。
但裴敦複部下犯事後,裴寬不講一點情麵,使裴敦複賄賂楊玉瑤五百金誣告裴寬。
此時的裴寬拜相,和曆史上不一樣,李隆基隻是訓斥裴寬一番。
裴敦複與李瑄也算相識,本來不想與李瑄對著乾,但李瑄侵害他的利益,他現在隻能奮起反抗。
「君無戲言!朝堂上我們都同意,聖人親令,現在已經傳遍長安。收回成命,使聖人顏麵於何地?」
李林甫厲聲說道。
那兩個政令已經木已成舟,短時間無法更改。
李林甫看著周圍的公卿大臣,在心中合計。
六部尚書中。
當前吏部尚書自他被罷免後空缺數年。
禮部尚書為席豫,兵部尚書為皇甫惟明,刑部尚書為裴寬兼任。
席豫是老不死的,連子女寫信,都從不用草字,可見其小心謹慎。
由於韋堅丶太子,哪怕李瑄羞辱皇甫惟明,皇甫惟明也不會入李林甫的府上。
裴寬更不用說,雖然李林甫給裴寬使絆子,但裴寬拜相以來展露才乾,政務處理得井井有條。
在李林甫無法掌控三司後,裴寬在許多事務上都不給李林甫麵子。
所以李林甫需拉攏的,還是四五品的官吏。
「右相,不能如此胡來下去,如果盛世毀於一旦,我們這些做臣子的就是罪人。」
禮部侍郎達溪珣說道。
其他的公卿大臣紛紛附和,
「為今之計,隻有等天水王的決策出現失誤,我們抓住失誤,彈劾天水王,使聖人取消策令。」
李林甫沉思一番後,向公卿大臣們說道。
「右相……所言甚是。不過您是百官之首,還得您以為先,避免沒有經驗的年輕人壞了國家大事。治國和打仗怎麽能混為一談呢?」
陳希烈向帶頭讚同李林甫的話,暗指非常明顯。
「我們聽右相的。」
其他公卿大臣麵麵相覷後,一個個說道。
「好!以前我執政多有過失,現向諸位賠罪。人老以後,隻想讓國家昌盛,損害國家的事情,一定要阻止。」
李林甫突然起身,對公卿大臣們拱手一禮。
「豈敢!我等都知道右相為國為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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