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凶。
蒲遙暗暗的離他遠了些。
大少爺在府裡的威嚴不可冒犯,他的臉是慣來的冰冷,看不出他的心情是好是壞。
從那晚嬤嬤和丫鬟對他的敬畏、以及此時一個眼神都讓管家之子周正望而生畏來看,他實在是個不能惹的人物。
連方才三三兩兩碰見的下人都不見了蹤影。
這條路本來就偏僻,如今他來了,再也沒有遇見一個人,連丫鬟侍衛都不見了,隻有他們兩個人。
蒲遙儘量的呼吸聲輕一些。
本來已經走了大半的路,剩下的路一點也不長,半炷香就能到了,可能因為大少爺威嚴過人,壓迫感十足,蒲遙覺得這條路竟走了很久。
“小心。”
前方有個暗坎子,正好在蒲遙要走的路上,他本來是看到的,但是大少爺突然出聲,把他嚇了一跳。
腳沒收住,直直絆了下去。
他身體前傾,看這勢頭是要摔下去了,蒲遙的手已經先一步往前撐著保持平衡,這樣摔倒也不至於摔個狗吃屎,頂多擦破點皮。
但他沒有摔下去。
厲家文一隻手和半個身子接住了他。
漂亮的弟媳並不算矮,還比許多男人高挑一些,但是厲家幾兄弟都是高個子大骨架,早年去武館學過,而後也沒有荒廢,吃穿用度樣樣也不缺,因此都是肩寬腰窄的武者身形,脫了衣服能稱得上了西方說的“黃金比例”,穿上長衫也是衣架子。
因此蒲遙身體和他一碰,顯得十分嬌小。
像是能鑲進他懷裡似的。
手臂略微扶著他,溫熱的體溫似滾燙的火隔著華貴的衣料燒了起來。
厲家文眼眸微動,狹長的眼皮子緩慢垂下,他死去一弟的妻子寬鬆的針織外衫從他漂亮的肩頭滑落。
封閉得端莊的領口也能瞧見那細嫩雪白如玉一般,一截天鵝似的脖頸。
外衫動作間那曼妙的腰身都顯露了出來。
腰肢細瘦如藏在宮裡的白瓷收口,蒼藍的緞子緊緊包裹著,好似一株含苞欲放的花,惹得人忍不住想撫摸他。
溫熱的觸感驟然剝離,胸口的溫度冷了下來。
隻是輕輕一接觸,蒲遙就遠離了他。
而後疏離客氣的站在他不近不遠的跟前。
規規矩矩的道謝。
“謝謝。”
厲家文的喉結滾動兩下,隻覺得胸腔似灌進一股冷氣。
最終是淡淡的說出幾個字。
“嗯,走慢點。”
他說完便轉身往前,身體筆直冰冷,但是腳步是慢慢的,好像在等著蒲遙。
餘光能看見蒲遙走在他身旁,但沒有和他並排,是慢了半拍,和他的距離更遠了點。
也不和他搭話。
“喜歡吃點心?”
正在神遊的蒲遙突然聽見大少爺說話,愣了一下,“啊?”
他在想彆的事,根本沒聽清他說什麼。
這位大少爺是冰冷不近人情的做派,一般不和人說話,一說話可能是什麼要緊的事,他一下子沒聽見,以為厲家文會不悅的惱他。
沒想到大少爺又說了一遍:“聽說你去母親的院裡吃點心?”
“說是些甜品。”
應該是一些糖水之類的,上次餘氏問過他喜歡什麼。
厲家文略微將臉偏在蒲遙的方向,從他這個角度斜往下,正好看見蒲遙長長的睫毛和秀挺的鼻梁。
他的眼睛在陽光下,在密密長長的睫毛陰影裡,像華美透亮的寶石。
“我年少時也喜歡吃甜品,身邊的嬤嬤是宮裡來的甜點師。”
蒲遙不知道他突然說起甜品做什麼,如今又說了甜點師,如果是平常的說話,蒲遙大概會以為在隨便聊天,但是這可是大少爺,蒲遙總覺得他這麼說必有深意。
但他不是宅鬥的料,聽不出其中深意。
思來索去隻能問057。
【……可能、大概……想讓你到他房間裡去吃甜品。】
?難道大少爺會以甜品為餌,實際上要毒死他?
【……】
笨笨宿主!
這狗男人是看上你了,在和你搭訕!
那雙眼睛就沒離開過它可愛的宿主的身上,刀子似的掃了一遍又一遍的,就差把人剝光了。
但是057不敢提醒,它也不是特彆聰明的係統,之前和蒲遙一起分析猜測這個世界有什麼危險,於是得出了這可能是個宅鬥世界的結論,之後給它傻乎乎的宿主大人惡補一堆宅鬥的知識。
結果……這居然是個靈異世界!
救命啊,它不敢說話了,怕把宿主大人帶偏。
現在已經偏了。
可愛的宿主還以為是個宅鬥世界。
057還是忍不住說。
【這個大少爺應該不會做這麼實名下毒這麼笨的事情吧……】
“……”
的確。
但問係統也沒有問出個所以然來,蒲遙不知道怎麼接他的話,隻能尷尬笑笑。
大少爺刀刃似的鳳眸略微柔和了一些,“有空送些甜品給你。”
蒲遙正想婉拒,又聽見他說:“西院陰冷,你要不要搬出來住?”
這話說得太奇怪了。
他和一少爺才剛成親,好好的搬出來做什麼?
搬出來住哪裡?
難道作為家主的大少爺要給他們安排新的住處了嗎?
才說完,已經到了餘氏的院子裡了。
周管家遠遠就上前來接他。
一看,和一少奶奶一起來的不是他兒子,而是大少爺。
他心裡一咯噔,不明白大少爺來做什麼,但是總覺得不是平常事。
於是哈腰去打了招呼,把人請了進來。
餘氏端正的坐著主位,聽見腳步聲已經慢悠悠點好了
魄香。
魄香十分珍貴,也不過是她兒子死後點了幾回。
如今他兒子怎麼著都要保住妻子的性命,她不得不拿出魄香給他進補。
如果不是厲家仁大半夜發瘋似的來找過她,她是舍不得拿出魄香再給蒲遙用的。
頂多拿些補陽的藥材。
其餘看的是他的造化。
餘氏對這一套很熟,畢竟她經曆過,也是這樣活下來的。
藍紫色的煙緩慢的上浮,她眼皮一跳,終於見著蒲遙來了。
她先是愣了一下。
昨夜厲家仁發了瘋似的和她吵了起來,爭執得麵紅耳赤,原本以為是他這美妻命不久矣他才如此情緒激動。
可看蒲遙這情形可沒有一點命不久矣的征兆。
他不僅沒有形容枯槁、臉色蠟黃,反而愈發紅潤飽滿,漂亮得像隻吸了精氣的妖精。
這是吃了什麼?還是她兒子用了什麼法子保他?
腦子裡已經把幾種情況都想了一遍,但麵上是笑盈盈的:“遙遙快過來,娘這裡做了些吃食點心,便一直想著你來。()”
她伸出手,想要溫和的拍拍他,顯得她慈祥和藹。
他漂亮得像件精美的珍寶似的,是一見就讓人心生喜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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