研究所地底。
電梯沒能把晏止戈小隊帶到最底層,轎廂下降到一半就被錯綜複雜的藤蔓擋住，他們不得不臨時編索滑下高空。
足有兩三百米的落差，向下看一眼都覺膽戰心驚。
勘探團的壯漢小心攥住利維坦衣角。
科學首席笑眯眯回頭,壯漢被死亡視線看得皮一緊：“我，我恐高。”
“我恐人。”首席閣下優雅頷首，“希望你理解,我不喜歡陌生人離我太近，那會讓我社恐發作,到時候就是你恐生命……”
話沒說完，壯漢已經驚恐“嗖！”收回手。
旁邊人爭先恐後讓開，黑醫寧可去擠孟白嶼也要騰出地方。
孟白嶼：“？你之前不還說不喜歡我的蟑螂？”
黑醫咬牙切齒：“現在我也不喜歡,但我更喜歡活著。”
人員動作，吊在滑索上的人們頓時晃蕩起來。
最下方傳來威嚴一聲：“利維坦。”
晏止戈聲線冷淡：“你在做什麼。”
利維坦歪頭，輕笑溫和得體，似乎並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塔塔爾，你怎麼離我這麼遠？”他隨意招招手像叫一條狗,“回來。”
黑醫覺得死神的套索已經勒在他脖子上了。
他哭喪著臉挪回去。
有了前車之鑒,勘探團眾人吞了吞唾沫，連遠離利維坦都要做得不動聲色。
“一山不容二虎啊。”孟白嶼悲憫搖搖頭。
在利維坦察覺他之前，他趕緊扭頭朝外看,烏鴉嘲笑也不管——被首席死亡注視的又不是它！
不過……
看著看著,孟白嶼皺了下眉：“這些植物後麵，好像有東西？”
整個地底空間像巨大的植物王國，蒼翠綠植在高牆上攀爬舒展,肆意生長，頭頂的強光燈太陽一樣確保了它們的鮮活生命力。
深呼吸一口就能感受到空氣中濃鬱的負氧離子，是廢都的城市殘骸裡不曾有的清新生機。
人類退場,森林恢複，動植物進駐。
孟白嶼本以為是自然的選擇。但他忽然間覺得眼角餘光裡閃過紅光。“渡鴉。”
烏鴉展翅滑翔，利爪抓住青藤瞬間靈活一歪，鑽進了枝葉堆裡。
AI還沒有回報，孟白嶼卻發現了越來越多不尋常之處。牆壁上露出的控製麵板一角，眼熟的儀器零件……“五號研究所。”
他忽然出聲：“五號研究所或許，並不在最下麵的地底。”
晏止戈仰頭看他。
他說：“我們現在看見的所有植物，都是五號研究所。”
晏止戈皺了下眉，忽然間意識到什麼微微睜大眼。“你是說，像水簾洞一樣，後麵彆有洞天？”
“怎麼可能？”黑醫下意識脫口而出，“這可是核.爆炸遺址，怎麼會有完整，的……”
他聲音逐漸放緩直到消音，驚疑不定：“不是吧
？”
晏止戈已經一刀鞘擊碎旁邊玻璃，蕩起滑索向植物高牆撞去——“抓住，護住臉！”
他暴喝一聲，在四周驚呼聲中人已經率先衝向綠植瀑布。
“嘩啦！”意料之中的破碎聲響起，他猛地揚起外袍擋住玻璃碎片就勢一滾，摔在地麵上滾動卸力的同時刀鞘已經撐住地麵，劃開長長一道劃痕摩擦聲刺耳。
晏止戈持刀拄地單膝而跪，飄落的袍角下抬起頭，視線銳利直指前方。
眼睛習慣光度後逐漸看清四周——植物瀑布後麵，確實掩藏著另一處空間。
桌椅翻倒，滿地狼藉，看起來像是匆忙撤退時留下的淩亂場景。
“晏首席？”
外麵孟白嶼揚聲喊問：“還活著嗎？”
利維坦聲線溫潤：“先說好，晏止戈要是死了，我是不會同意你加入我的小隊的。”
“……首席！首席你還活著嗎首席？”
晏止戈額角跳動：“閉嘴。”
他撐起身軀站直，在黑暗裡摸索著向四周擴大探索範圍，確認沒有威脅才再次開口：“猴子，跳下來。”
他冷笑一聲：“穿過水簾洞見你祖宗來。”
孟白嶼摸了摸下巴沉吟，趁黑醫不備一腳踹過去！
“啊？？”
黑醫懵逼，張牙舞爪拚命在墜落中抓向兩側，順著藤蔓下墜了幾米止住下降勢頭才鬆了口氣，抬頭磨牙：“瘋了嗎！踹我乾嘛？”
“首席喊你呢猴子，你先去探探路。”
孟白嶼確信的點頭：“我比你重要太多，我不能隨便死。”
黑醫：“…………”
他爬進晏止戈開鑿的洞口第一時間告狀。
“玩蟑螂的說你可以隨便死他不行他重要。”手朝身後一指，告狀順暢得一氣嗬成。
一低頭看見一坨胖熊蜂的晏止戈：“。”
“孟白嶼，滾過來！利維坦也一起死進來。”
他冷嗬，單手纏著繃帶轉身就走：“科學領地地底有什麼都不知道，還要文學係幫忙的廢物。”
利維坦纖長眼睫顫了顫，霧靄藍的眼眸無機質向孟白嶼投去視線。孟白嶼張了張口，想說的話頓時梗在喉嚨裡，沒用晏止戈催第二聲就在蟑螂子孫們幫助下，利落滑進洞口。
一落地，剛抬頭，孟白嶼頓時一懵。
所有想象中的畫麵都從大腦中清空，霎時間一片空白。
——枝葉不僅是瀑布。
它深深紮根進瀑布後麵的建築和金屬中，強韌的.根.莖.甚至硬生生破開厚重的金屬板。
就在眼前的研究所裡，藤蔓紮根纏繞在目之所及的每一台電腦，每一件儀器上……好像是沉睡的荊棘城堡，在地底的昏暗裡沉默等待下一位到訪者。
“啪！”
天花板燈帶突然打開。
驟然變亮的光線讓孟白嶼下意識捂眼，也驚動了同樣沉默的晏止戈。
兩人
回首，巨龍纏繞的利維坦揮了揮光屏：“不用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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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杕?⑩()『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孟白嶼撓得頭發更加淩亂，他皺眉收回目光，暫時放棄呼喚不知道去哪裡的AI。
“這是什麼植物？光腦數據庫裡檢索不到對應的綱目。”
利維坦問他：“孟，你在野外見過這種植物嗎？”
孟白嶼眉頭緊皺，目光緊緊鎖定藤蔓。
植物需要的生長環境是什麼？土壤，水，陽光。
可地底四百年，沒有水和養分。它怎麼能長到這種規模？況且……
“生物有求生的本能。”
孟白嶼豎起修長手指，冷靜問：“比如仙人掌為了保存養分不會長出闊葉，火山口的動物比尋常更耐高溫。那這裡的植物，它們在以什麼為生？”
他看向晏止戈，緩聲問：“首席閣下，為什麼這裡所有根係，都選擇在電子設備上紮根？”
“它需要金屬……不對。”
晏止戈忽然意識到了什麼，猛地轉身：“它需要的不是任何自然界物質，它要的是人類——人類文明存在的痕跡。”
比起養分，或許人類側的科學才是它真正需要的“養分”。
——在人類文明的死亡之上，它們枝繁葉茂。
所有人聞聲怔愣，抬頭看向重見天日的研究所。
前一刻還如玻璃花房般綠意盎然的空間，好像瞬間變成了陰冷死寂的停屍房，他們看見的所有碎片都是文明的屍體。
“為什麼……我們找了這麼久，沒看見過一具屍體？”
勘探團的人輕聲問：“研究所大門緊急封鎖，我檢查過了，那裡沒有任何人離開的痕跡。但如果所有人都在核.爆時被困在了地底……”
聲線下壓抑著顫抖。
“他們人呢？”
晏止戈和利維坦下意識看向實驗室。
工位後的座椅還維持著有人坐在上麵的角度，纏繞過座椅上的藤蔓中間空蕩，好像那中央原本還有另一個物體。
桌麵上攤開的工具，被枝葉覆蓋粘連的筆記本，沒帶走的物品……
藤蔓在桌子後，地麵上，大門旁，牆角間所有地方纏繞過奇怪空格後繼續蜿蜒向前，一個接一個打著旋，好像曾經捆著一個又一個掙紮的人。
腦海中的想象讓人們毛骨悚然，他們下意識抱住發冷的手臂後退，眼前卻依舊不受控製的浮現想象畫麵，一個又一個研究員，科學家，在肆意
() 占領了研究所的植物裡哀嚎掙紮，但藤蔓卻像蟒蛇，慢慢收緊，再收緊……
“哢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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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艱難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哆嗦著問：“末日前的植物，長眼睛嗎？”
孟白嶼皺眉：“什……”突然間瞳孔緊縮！
他看見黑醫腳邊的藤蔓像是有意識的在遊走，一顆樹瘤緩緩從枝葉間露出來。
沒人會在意路過的樹乾瘤結。
除非某人先說，那是眼睛……“咕嘰咕嘰。”
黏液流動聲響起。
就在所有人的注視下，樹瘤“唰！”猛地睜開——灰蒙蒙早已失去生機的眼珠像玻璃彈珠，無機質的直直看向前方。
不小心與眼珠對視的人心裡一涼，他大腿顫抖，刻在DNA裡的求生本能瘋狂叫嚷逃跑，快跑！
“跑——！！”林沉麓怒喝長吼。
杜鵑泣血。
晏止戈毫不猶豫立刻抓住旁邊人轉身，長腿邁開衝向高牆洞口！
“不能戀戰，孟白嶼！”
他低吼：“滾過來！所有人，跑！”
眾人如夢方醒，腳步比大腦更快一步轉身奔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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