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方有自己的專屬通道,很快穿過三道高牆,進入北方基地內部。

在前往中心區的路上,鬱和光看到了北方基地內的模樣,樓房高低錯落,交通環繞,街道乾淨整潔。

偶爾有軍裝和警服走過,穿長裙的年輕母親牽著孩子,包著圍巾的老祖母放聲大笑,路燈下白發蒼蒼的老爺子拉起手風琴。

被吸引的警員蹲地跳了兩下水兵舞,腳下一滑噗通跪地,頓時引得四周笑聲不絕。呼出的白霧在陽光下朦朧。

老爺子笑罵著把手風琴扔給旁人,下場跳起起伏的水兵舞,周圍口哨聲和笑聲是最好的配樂。

鬱和光打開車窗,讓窗外的陽光與笑聲一齊湧進來。

“這裡很像99區。”

謝枝雀湊過來,將腦袋輕輕靠在窗沿上:“但是,隻有建築像。”

他眼裡湧起朦朧的懷念:“這裡更有秩序,更安全。”

鬱和光發覺北方基地的“落後”,即便是99區,摩天高樓也不在少數。但北方基地即便是為安全考慮而樓房低矮,也不應放眼望去全是些應該進博物館的老古董電器。

基地內的主要交通工具,竟然還是有軌電車和自行車。

蒸汽小火車慢悠悠開著嗚嗚作響,是被全知AI看見能氣死過去的低效率。

“上校沒有考慮向遠東港尋求科技支援嗎?”

鬱和光越看越覺古怪:“溯遊計劃不會吝嗇向盟友提供技術援助。”

就算是保密級殺傷性武器,那也隻是新地球十國之間的互相防備,而不應該是對還處於半蒸汽半工業時代的北方基地。

鬱和光:難不成向盟友尋求幫助時,讓盟友騎著自行車嘎悠嘎悠趕去戰場嗎?

見索科洛夫眉毛抖動表情奇怪,鬱和光立刻換一種方式:“或者讓科學學院來幫忙。”

他冷酷:“反正他們都吃了北方基地的飯了,壓榨他們不要手軟,吃多少乾多少。”

“他們最擅長重建了——比重建更擅長的是炸學校。”

軍人驚恐:“???”

“炸,炸什麼?!”

索科洛夫無奈搖頭:“不是這個原因。”

“是……舊地球無法使用過高科技。”

鬱和光:“?”

“遠東港基地是星艦起降港口,就在你們旁邊,還有什麼忌諱?”

“遠東港彆無選擇,它本就需要承擔星艦起降功能,否則溯遊計劃如何落地?星艦港足夠引來所有混沌物了,於是秦疾安校長說,那就乾脆做到極致,敵強,我亦不弱。”

“所以遠東港基地才會修建成戰爭堡壘,幾l乎你們新地球有的最新科技,全都武裝在基地上。所以最初選址時,才離北方基地直線距離近千公裡。”

“就是為了避開遠東港基地的輻射範圍。”

索科洛夫指了指車窗外的街道屋舍:“遠東港基地全員皆兵,但北方基地不行,這裡有

太多平民了。”

“這是我們的家,也是為人類長明的避風港。”

從眼前這群軍人口中,鬱和光學到了學校無法教給他、獨屬於死亡的經驗。

——科技,會引來混沌事件。

“過高的科技就是海洋中的血腥氣,會引來鯊魚。”

索科洛夫緩緩吐出一口氣:“北方基地用了一百多年才搞清楚這一點,現在一直在踩著那條微妙的界限控製科技發展,保持平衡。”

旁邊軍人狠狠點頭。沒錯,他們一點也不羨慕新地球的空軌,浮空建築,全知AI……真的QAQ

就喜歡蒸汽小火車。它優點超多!

比如呃,紅紅的,喜慶!

“我們曾想用科技武裝自己,但代價是北方基地被末日級混沌圍攻淪陷,損毀一空,基地內人口十不存一,不得不從零開始重新修建基地。”

他無奈攤手:“雖然次世代科技會吸引混沌,隻是概率事件並不絕對,但為了保證平民的安全,基地內禁止科學實驗。”

“更彆提溯遊計劃的科技援助了。那是送葬曲。”

鬱和光忽然明白,為什麼去年科學學院團建,竟然隻是幫北方基地修舊冰箱彩電洗衣機電風扇——老得連新地球博物館裡都沒有。

“怪不得。”

鬱和光笑著搖了搖頭:“上校,這話說出去不知要讓多少新地球高科技公司羨慕嫉妒了。”

即便他機械傾向隻有6分也知道——科學學院,盛產科學狂人。

但除了狂人外,它有個更重要的修飾詞:“科學”。

整個科學學院出動,就是一支科技領域內所向披靡的王師,即便流落原始社會,也能徒手造國,狂推科技進度條。

他們中任何一個放出去,包括被鬱和光嫌棄相親太煩的科學教授,隨意一個放在市場上,都是會被各大科技公司爭搶的炙手可熱人才,不。

天才。

也就是【溯遊計劃】,秦疾安,集全球之力,才能聚攏如此多的人才。宛如群星爭輝。

鬱和光忍俊不禁:“所以科學學院來這裡,是當做郊遊了?逛博物館。”

索科洛夫上校慚愧:“勞煩科學學院到北方基地修家電,確實屈才了。”

“不,我想他們很高興。”

鬱和光衝索科洛夫眨眨眼:“科學學院的院訓是改變世界,修家電讓北方基地的人們更高興,怎麼不算改變世界,讓世界變得更好?”

說話間,車隊已經駛到軍方大樓門外。

鬱和光已經長靴落地,率先下車。

索科洛夫上校呆坐在車上,長久動容。

“上校?”軍人探頭探腦。

索科洛夫上校眼神複雜,注視著鬱和光拾階而上的背影。

半晌,他低低笑出聲:“溯遊計劃,從秦疾安到大一新生,都是這樣……這樣動搖人心的人物。”

“幸好,他們是我們的盟友。”

……

基因所彙報會議很長,但鬱和光並沒有待太久。

他對冗長會議不感興趣,隻簡明扼要說清基因所情況,回答提問,隨即便帶著謝枝雀退場了。

“和你們的光腦支付不同,北方基地內流通的是紙鈔。”

軍人塞了把糖進謝枝雀懷裡,想了想,還是把一遝紙鈔遞給鬱和光。

擔心他們會被騙,還貼心囑咐物價:“一罐牛奶是五塊,一包糖是五塊,一個烤紅薯也是五塊。如果有人看你們是基地外來人敢賣貴價,就找最近的商會人投訴,商會會負責打死他們。”

鬱和光禮貌道謝,不過,“不用麻煩了。”

“我直接打死。”

#沒有中間商賺差價#

軍人:“?”忽然放心。

北方基地的中心區多是辦公使用,但周圍的居民區煙火氣十足。

麵包石鋪路,路邊積雪,有相約著打牌下棋的老人,也有曬太陽閒聊的年輕人。

鬱和光行走期間,恍然以為是在新舊地球對比課的全息投影中。

末日前的影像資料,也是這樣平和。

謝枝雀高興在食物攤位前撲騰著翅膀,他對所有沒見過的食物都抱有濃厚興趣,張嘴嗷嗷待哺。

鬱和光邊投喂,邊麵無表情喚醒個人AI快速記錄。

餘光忽然掃過一張熟悉的麵孔。

鬱和光本能抬頭視線跟隨,就看到了基地外與索科洛夫上校寒暄的中年人,上校喊他“老諾夫”。

老諾夫不止一人,他身後還跟著一名年輕人,酒紅微卷的頭發張揚不羈,星鐵耳釘在陽光下閃閃發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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