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討賊
西聯台外有處矮土坡,地勢較高,視野開拓,西聯台的士兵專門在上麵搭了一個木製的哨台,可以全局盯梢,防備從犄角旮旯竄出來的黑水惡物偷襲西聯台。
然而,此刻這木質哨塔卻安靜無比,幾個士兵的遺體躺在門口處,或是胸口被開了個大洞,或是脖子被擰斷,七橫八豎,死不瞑目。
了望台內部更是血流成河,滿地的殘肢,一牆的碎屑,頭發丶血肉丶皮脂和骨頭混成一團,粘連在牆壁上,鋪了一層又一層,散發著濃厚的鐵鏽味以及腐臭氣味。
蒼蠅在樓中亂飛,發出嗡嗡響動。
順著樓梯上到了望塔頂,擺了一張大桌子,桌子旁邊有個長長的馬紮凳,上麵側坐著個和尚。
和尚身材壯碩,滿臉橫肉,一道刀疤從左邊太陽穴處一路延伸到了鎖骨,比起慈眉善目的佛家人,更像是剃了光頭的山賊土匪。
有著先天道行,在江湖上也算是個鼎鼎有名的人物了。
他身上的僧袍沾滿了血漬,已經乾枯,和他皮膚連在一起,變成了一塊又一塊的血痂,而在那粗糙的古銅色皮膚之下,淡淡的紅金色流光滾動。
有些本事的江湖俠客如是看到他,大抵能猜的出來這位學了一身橫練的功夫,拳腳應當不弱。
和尚抓起放在桌上的泥壇,對著自己嘴巴裡就開始噸灌酒,酒水一半進了他口中,另一半則灑在他身上,他卻毫不在意。
在喝完之後,他直接把酒壇放到自己頭頂,讓這稍顯渾濁的酒水自上而下衝了一遍自己身體,將血漬洗去。
又是轉過頭看向了遠方西聯台。
在他目光當中,西聯台四周的夢中鬼已經被屠戮了個一乾二淨,除了大鐵門被撕開了一條縫隙之外,剩下的似乎沒什麽變化。
罵了一句:
「他奶奶的,西聯台裡到底有什麽玩意?佛陀給的大夢一場都灑出去了,夢中鬼也被喚了出來,這他媽的怎麽還是打不下來?」
他皺著眉頭,嘴裡不乾不淨,眉目間夾著凶煞氣,看起來駭人。
此人也是笑麵佛手下乾將之一,也是小歡喜中人,諢號「怒目金剛」,法號「玄金」。
他出自西方大寺「寶蟬」,是玄字輩的和尚,寶蟬地處偏遠,在大梁還繁盛時期就已經以「人間災禍多,修羅鳴不平」有所耳聞,現如今大梁大亂,廟中和尚更是儘數走出,靠著自身「佛法」和「手段」在這亂世當中尋求他們心目中的「真經」。
說白了就是權錢女色。
玄金和其他小歡喜也略有不同,大多數小歡喜中人都喜歡騙人丶耍人,玩下三濫的陰謀詭計,將好端端的家庭,弄得四分五裂,將好生生的善人化作貪心惡賊;而對於玄金來說,這實在是太麻煩了,倒不如看到的金子就去搶,看到的銀子就去拿,主打一個肆意妄為。
這次也是因為笑麵佛許給他金銀珠寶,他才不遠千裡趕到了幽州,用笑麵佛給的頂級寶貝搞了西聯台。
當時笑麵佛同他承諾,隻要將鈴鐺搖晃起來,大夢就會籠罩整個西聯台,夢中的怪物也會自混沌的邊界爬出,凶襲殺人,頂多隻需要半日時間,就能直接把這西聯台攻破,將裡麵的兵儘數砍殺。
可現在都過去了四五日了,他所在這了望塔下麵的屍體都發臭,西聯台還是沒被攻下來。
便是心中忍不住的想:
邪門了。
明明都在夢中,到底是誰還在守台?
難不成是那老和尚知道我偷聽到了他說話,特意給我派了個必敗的任務?
也不應該啊,他又不是不知道我性子,就不怕我把這秘密抖落出去?
玄金滿腦子都是漿糊,實在是想不明白怎麽回事。
忽然,他感覺到背後吹來一陣風,一路吹到了西聯台方向。
再抬眼看,發現大寨上方竟是向外飄出了片片花瓣。
「啊?」
眉頭微微皺了起來。
花瓣?
這住在西蓮台裡的將士這麼娘們唧唧的?怎麽還有種花的習慣啊?
把一雙大手放在自己的禿頭上抓,怎麽也想不明白。
可不曉得為何,心中卻升起了一絲不祥的預感。
似乎這西蓮台當中正有什麽,他想不明白的事情正在發生。
沉定心思,眯起眼睛,運轉起道行到雙眸位置,玄金視野被飛速拉近到了西聯台門前。
這是他們寶蟬的兩大看家本事之一,喚作「目千裡」,可以讓玄金瞧到極遠的位置。
盯了一會兒,忽然發現這門口處走出來了一個道人。
麵容俊秀,年紀不大。
道人左右環顧,像是在尋找什麽東西。
忽然抬起頭,看向了玄金的方向。
玄金和道人四目相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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