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聲飽含情緒的呼喚,響徹整條走廊。
自然,黎煥也聽得清清楚楚。
他微微一怔,與數米之外滿眼蓄淚的中年女人四目相交。
莫名的,心臟跳得沉鈍,滯重,連呼吸都伴隨著一絲不可名狀的晦澀情緒。
就像,他眼睜睜著遍體鱗傷的唐俏兒,從側翻的車子裡爬出來時,沉悶的心情如出一轍。
“阿桓……你是嗎?阿桓!”
柳敏之向來是矜貴端莊的性格,此刻卻淚流滿麵,泣不成聲,早已失態,“阿桓……是媽媽啊!你還活著……你竟然還活著!”
媽媽……?
黎煥怔怔望著朝他走近的女人,心跳像驟然按下了空格鍵,夾著香煙粗糲修長的手指,輕輕一顫。
下一秒,劇烈的頭痛令他神思回籠。
他將煙頭碾滅在陽台上,如閃電般從柳敏之麵前迅速消失!
“阿桓!”柳敏之不顧一切地衝了上去。
結果不留神重重摔在地上,磕破了雙膝,又痛又傷心,一時爬在地上,根本起不來了。
而此時此刻,一牆之隔的另一個陽台上——
黎煥聽著女人悲傷淒切的哭聲,深深抽了口氣,渾身肌肉緊繃著壓抑頭痛,眼底激起一片猩紅。
……
病房中,唐家父女倆,久違地說著體己話。
“爸……您彆擔心。”
唐俏兒身子裹在寬鬆的病號服裡,小小的一隻,小臉雪白得像輕輕嗬口氣,便會融化般虛弱,卻還用力朝老父親笑著,“我沒事的,剛開始,確實很傷心,現在……已經都過去了。”
“你和驚覺……過去了?”
唐萬霆緊攥著女兒冰涼的手,目光焦灼,“你是爸的親閨女,你心裡怎麼想的,我會瞧不出?我隻是老了,不是傻了,更不是瞎了!”
唐俏兒哽咽,“爸爸……”
“唉!我橫豎是半截身子入土的老東西,留著這張老臉也沒什麼用了!”
唐萬霆愁容歎息,把牙一咬,“明天,我就去沈家,找驚覺好好談談,你們小兩口還有沒有挽回的餘地。
你們那麼相,一路走來千辛萬苦,爸都在眼裡。爸不信什麼藥,什麼情感障礙……他還活著,心臟還跳著,我不信那小子說不就不了!”
他是過的,他知道,刻骨銘心的,隻會隨生命的結束而停止。
唐家祖上出仕入相,連沈光景都略遜一籌,是真正的天之驕子。
他這輩子,隻求過一次,就是向唐俏兒的母親求婚。
這第二次,要給沈驚覺了。
“爸,不必了,我已經想通了。”
唐俏兒強抑內心酸楚,笑得澀然,“驚覺現在的情況,還是以養病為主。而且他大哥回來了,沈氏集團怕又有變數,他要全神貫注在家族鬥爭上,我不想去分他的心。
其他的,隨緣吧。”
“傻孩子……你曾在沈驚覺身邊委屈了整整三年!你們現在好不容易在一起,你又要為他重蹈覆轍!你是爸的心頭肉,爸哪裡舍得你這樣傷害自己,作踐自己!”
唐萬霆痛心疾首,“你什麼都為他考慮……你怎麼不想想自己?驚覺不你了,你以後怎麼辦?
他說好了要護著你,他護著什麼了?!”
這話,過火了。
可老萬也真是心疼女兒,口不擇言了。
“爸,驚覺是因為我,才變成這樣的。所以他對我做什麼,我都不怪他……”
唐俏兒輕輕笑著,“從今天開始,我隻願他無病無憂,歲歲平安。其他的,不重要。”
突然,病房門開——
柳敏之在兩位太太的攙扶下,發絲淩亂,腳步不穩地走進來。
唐萬霆從不見她如此潦倒,心下一慌,忙走過去攙住她顫抖不止的身子:
“敏之,你怎麼了?”
“萬霆!”
柳敏之一聲震顫肺腑的呼喊,哭著撲在人懷中,泫然,“我到阿桓了……我們的兒子,阿桓!我到他了!”
唐萬霆心臟一震,錯愕,“怎麼可能……阿桓已經、已經去世多年了啊!”
“二姐,你是不是憂思過度出現幻覺了?”
江簌簌擔心柳敏之精神狀態,“五少是空難去世的,那架飛機上當年可是無人生還,全部墜海。這是官方已經確認的事實啊。”
“阿桓是我的兒子!我怎麼可能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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